第31章 人物
这些话，宋亦泠不认。
尤其是后半句……
“原来你觉得我这么看你的？”宋亦泠说话声音还在发抖，身体控制不住的反应让人很绝望。
闻锦转眸看她：“事实就是这样！”
“不是！”宋亦泠再压不住怒意，她又觉得稍微有点失态，将火气哽咽下去，放软了调子，“小锦我一直觉得，我不太懂你，我在这段感情里有疏忽，所以任何事情上我都迁就你，甚至你想离婚，因为在时间上，我……我没有办法，我没有不喜欢你，也没有不爱你，我更不可能在网上抹黑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看我。”
宋亦泠气息涌在喉咙里，每每想说一句话，眼泪都止不住往下淌，一字一顿的往下哽咽说：“我真的很失望。”
闻锦双目滚着泪，眉峰轻颤地抬起头看宋亦泠，她脑子一片混乱，耳边尽是玻璃碰碎的声音，唇瓣也忍不住地抖。
她一直认为那句话是宋亦泠说的，她思考过，没有人能越过宋亦泠做事，因为这些都是她真真切切看到的，了解到的。
所以在第一时间，她想到宋亦泠一口答应离婚的场面，她因为这句话而不智，而丧失智，从一场车祸回到了这里。
回到这里是好是坏，闻锦分不清了。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每一帧呼吸都是一把利剑，这些话彻底撕破了两个人的隔阂，甚至这一场架吵得没头没尾，也没个准确的主干。
宋亦泠从什么时候起不跟她沟通的，她忘记了，而她又是什么时候起开始越来越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她也不记得了。
要说这些事到底是不是大事，其实算不上，都是在小事中逐渐累积的。
宋亦泠放慢了呼吸，脚靠近了两步，稳着声音说：“我很累，我稍加不注意，你所拥有的都会在一夜之间倾塌。你出事那天，李以乔逼着我撤掉你所有的代言，制作方来几个高层围着我要说法，我想怪你啊，想怪你为什么不小心，但我能怪你吗？嗯？”
闻锦从这段话里听出了些东西。
宋亦泠从来没跟她讲过的东西，她所看到的是假的，公司什么时候被分裂成了这样？她一点不知道。
“骗子。”闻锦哭得泣不成声，她说不出来话，她没有由，她不占。
宋亦泠往前一步问：“我是骗你上床了还是骗你感情了？嗯？”
“宋亦泠，你就不能告诉我吗？”
宋亦泠没吭声，心里的翻涌一点点被撕碎了，最后一道薄雾缓缓盖住，盖住脆弱不堪的心脏。
她没说话往门口走，几步后转头，像是缓过来了，补充：“是你在骗我，你说不离开的，但你还是提了离婚。”
这句话像是一道寺庙的钟声，猝不及防撞上闻锦的心脏，她们有误会、有遗憾、甚至到最后闻锦连追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她在原地泣不成声。
横店的初冬，是冷的。
……
宋亦泠刚息影那会儿，闻锦倒经常去她的公司，那时候起步阶段，宋亦泠购置了个大ip在手里捏着，而对于早期涉足影视行业的李氏集团来说，这是一块大饼。
于是在启动这个IP时主动带着资金三顾茅庐，宋亦泠提早就和导演定下了闻锦，又让夺得戛纳影后的香港演员搭挡。
行业内外一直传的是，宋亦泠转到幕后是铁了心要捧闻锦，资源毫不吝啬往她身上砸。
因此，李氏自然是有让步。
不过共事的并不看好这个题材，放眼国内外影视业商战题材核心立意强度不够，因此预算上股东压缩了。
宋亦泠不这么想，于是内部开了一场“赌局”。
“对赌”是一种金融术语。
飘到影视行业内后都是艺人和公司之间进行，但这份内部的秘密对赌协议不知道什么时候吹到了李氏。
就这样，这部电影受资本和市场制肘，多方参与，拿票房做赌。
闻锦在之前不知道这些事情，准确来讲是在宋亦泠“赌”成功之后。
这一部华尔街金融诈骗犯玩转高端局的电影斩奖无数，饰演华裔老板的女二号和女主角闻锦斩获重量级影后奖项，一跃享誉盛名。
庆功宴上，闻锦跟着宋亦泠一起出席，不少影视公司领导也受邀参加，这种场面上，都是宋亦泠不到大家不敢敞开了玩儿。
觥筹交错下，闻锦说话也更加谨慎了些，她和宋亦泠就是捆绑式的一体。
制作单位的领导专程过来打招呼。
闻锦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天她生期，对方满脸笑意举着杯盏夸赞了两句。
“恭喜宋总，也恭喜闻小姐，拿下最佳女主角。”
制作单位领导满脸胡须个子高瘦，量身定做的西服也显得不是很合身。
酒杯推到了闻锦面前，闻锦还没接，宋亦泠就接了过来，将她这杯酒挡了下来：“不好意思，不方便喝酒。”
对方倒是脸上有点尴尬，没说什么，半举酒杯的手抬了抬，把酒灌下了肚。
年轻气盛，未来无限，那几年是她最风光的几年，她成熟、体面，甚至一越盖住了宋亦泠的风光。都在为了名利在这个圈子下赌注的年纪，她却不受任何资本牵制，更不会成为赌桌的筹码。
她和宋亦泠去了一趟菩提寺，当时片子开机，宋亦泠带她去上香。现在是还愿。
闻锦也就在佛像前抽了观音签。老师父说要走运了，有舍有得，需要权衡利弊。
抽过了，都没放在心上。
事实的确是如此，综艺商务不断、国际品牌形象大使，短视频APP兴起那年，公司花高价邀请她成为首位入驻明星。
成名的代价是她一连辗转几个城市，只能睡三个小时，而她过年匆匆赶回家，却没想到宋亦泠还留在公司。
“公司没有宋亦泠就运转不了吗？”
这是她问杨诗词的。
杨诗词说：“是这样的，不过你放心，忙完了这段时间，宋总肯定是有时间的。”
闻锦挂断了电话，在冰箱拿出一早点的食材，包了饺子做了宵夜，最后用保温盒装好开车去宋亦泠公司。
京华市的冬日干燥无比，寒风挂着道路两旁的大树摇摆不定，明日肯定下雪，闻锦想。
下车前，她在车内打开保温盒检查了食材，还是温热的，她裹着羽绒服上楼。
但她来得并不凑巧，宋亦泠刚去机场接人了，听说这人很重要，大过年的，没有一点年味，除了办公室内的绿植挂着一个红色福字小挂件。
她将保温盒裹着羽绒服抱怀里，就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等宋亦泠。办公室开了一盏灯，稍加昏暗，又透着些静谧。
凌晨两点，宋亦泠还没回来。
闻锦赶着时间要走，明天一早就得回剧组，她便把保温盒放在了办公桌上。
提起来倒不是觉得失落，感情就是这样，需要互相解，同时失望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归根结底，要说错，没有人全对。
……
剧组邀媒体进组，稿子提前发到了演员手里，当然这只是走个过场，具体媒体会问些什么，都是不一定的。
网络上有一条热度不高的帖子引起了整个剧组的注意，是之前论坛上爆料带资进组一事的。
而这一条爆料有意思的是，直接复制的论坛原帖内容，但IP地址显示却不再同一个地方。
吃瓜群众跟帖速度极快。
两个小时已经传到了孟佳这儿，孟佳在化妆间看今天的采访稿，经纪直接将转贴到了微博上。
[不要回应，也不要上网，这条帖子公司正在压。]
孟佳直接点进了原帖查看，满屏都是脏话和嘲讽，对于网络攻击这件事，普罗大众一向是不吝啬，没有一句保守的痛骂。
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拿卷发棒的化妆师吃疼叫出了声音，卷发棒也滚落到了地上。
孟母当即问：“怎么回事？”
孟佳看有人在，只是把手机转到了孟母面前。夏媛则是在查看化妆师的伤势，虎口处烫红了点。
闻锦听到动静眼皮抬起来，往后转，正好对上孟佳错愕的神情。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番，都没说话，各自转到一边忙自己的。
做完了妆造，孟佳出了化妆间，孟母紧跟其后，心事重重。闻锦怎么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刚好也刷到了这条帖子。
“这下完了。”小挽在旁边补上一句，视线往回收，附身问闻锦，“小锦姐，你要吃点什么吗？你今天什么都没吃。”
闻锦摇头。
今天化妆的是陈姐，给她上眼妆的时候多盖了几层遮瑕：“怎么会肿成这个样子，该用冰块先敷一下。”
“昨天试哭戏，哭的久了点。”闻锦找了个借口，说这句话时看向手机屏幕。她从一早起来就没看到宋亦泠。
陈姐也没继续八卦，尽量帮她盖住。
做完了妆造，闻锦跟小挽一块儿出门，在化妆间门口正好碰到杨诗词和毛黎，两个人是一块出现的。
“你今天坐宋亦泠的车过去，我让艺人宣传留点素材后边用，她在楼下等你。”毛黎把手里的东西给小挽，“你去买点热饮，媒体名单，每个人都要有。”
闻锦听到这话稍微是诧异的，宋亦泠这个名字，不管是她想到，还是听人提及，都会让她很难受，难受到喘不过气。
杨诗词：“别愣着，快下去，保持亲密点。事情到这一步，为了你俩好。”
在娱乐圈就这点总是很尴尬，有的艺人谈了恋爱，分手时不好公布，出现在同一场合还是得保持原来的态度。
她刚跟宋亦泠吵架，但这尾巴没有收干净，是不能彻底撇清楚的。
闻锦下楼时，宋亦泠果然站在阶梯上等着她，一身红衣锦缎，金线勾着凤凰图样，白狐皮大麾被高挑的身段撑着，风一吹，发丝跟着动。
宋亦泠转过来看她，有瞬间清淡的目光里滑过异样，但转瞬又变得很是淡定。公司派来的宣传都在两边站着，脖子上挂着相机随时准备拍照。
这个对视显得很陌生，连传递昨天不愉快的信号都没有，而就是这样的神态，让她心隐隐作痛。
“亦泠老师，杨姐说还要录点视频，等剧播出以后再放。”旁边的宣传提醒。
宋亦泠轻微点头，不可置否地嗯一声，闻锦走近了些，她始终没再宋亦泠脸上找到一点柔和，有点失落。
“要不要我牵着你？”宋亦泠眉眼淡，声音冷，营业态度像是恢复到她们刚认识的那一年。
第32章 人物
闻锦当时愣了一下，她也分不清现在和宋亦泠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但她知道，宋亦泠是不高兴了。
她们恋爱的时候也吵过架，但没有过冷战的时候。她们也不喜欢冷战，有架直接吵，吵完了以后都算了，没有再当回事。
不过这样有一个坏处，就是同一件事会翻来覆去的吵好几次。
闻锦不知道宋亦泠是怎么想的，她犹豫了一秒，宋亦泠便把手收了回去，眸光依然静如止水。
“上车。”宋亦泠跟她的状态就像是普通营业CP，明明撇清关系是她要的，但这时候又觉得不高兴。
人就是这样，在感情面前自己永远是个矛盾体，不干脆，不妥当，拖泥带水，为爱打诳语，到后来想想，那些都不是自己要的。
在上车前，宋亦泠手挡在她的头顶，先让她上车，同时闪光灯疯狂取照片。这个动作自然娴熟，她们一起出席活动的时候也是这样，那时候宋亦泠不是做给媒体看的，而是她们生活中一向都存在这样的小动作。
两个人在车里没有说话，杨诗词和毛黎紧接着钻进车里坐前排。
杨诗词往后一转，手里的本子先给了宋亦泠，说：“媒体今天我打过招呼，最多会问你们两个人合作的感受，照着回答官方一点就好。”
“偏巧不巧，今天有人被爆料了，媒体对旧新闻是不感兴趣的，放轻松，没关系的。”毛黎只顾着安慰自家艺人，把随身携带的水拧开给闻锦，又多问了一句，“你眼睛怎么回事？肿成这样。”
闻锦在安静的空间里不自然，偏头看向车窗外：“失眠没睡好。”
宋亦泠正在看本子，听毛黎这么说，也没有朝着闻锦看一眼，而她们两个人形同陌路的表现，让前面的两个人觉得奇怪，互相看一眼。
这一程，是闻锦回来以来觉得最煎熬的一程，直到，车行驶到剧组。
提前有安排的剧组宣传站在边上拍照。
营业上，宋亦泠性静察，明明二人站在闪光灯下，却宛如相隔着群山旷野，空荡孤寂，凄凉阵阵。
不管再心绪不宁，剧还是要照常拍的。
孟佳那边做事情快得很，三下五除二就团队就拟了声明，还没等着事情发酵先一步发公告，不选择鸵鸟埋沙。
同时网络发酵这些事情速度很快，开始有人对孟佳入职国家话剧院开始存疑，不过没有确切走关系的证据，只能空口猜测。
这些声明是用来唬粉丝的，媒体的采访而正面报道并不受最后一条的制约。这种新闻一定是会让当事人回应的。
孟佳又作为女二号，躲不开。
这头急得团团转，媒体都是剧组用大巴去机场统一接到剧组，孟母刚给李岩打完电话。
“这种新闻热度不会太高，半年前还有爆料过抢角的，你看现在有没有人提过？”孟母这话是在安慰孟佳。
孟佳在流量圈里没混得个眼熟，所制造的话题也是很少的，准确来说，自出道以来，大众所评价低调、有演技，多数都是好评。
而网友的评价，全是好评等于不红。
自然现在的孟佳承受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恶意评价，脑子也会跟着混乱。
“这事情本来就不是这样，这个角色没有定，怎么叫我带资进组了？我也是见组试戏了，也是王导定下的。”孟佳争辩。
虽然跟孟母争辩这些东西没有用，但就是为了求个心里平衡。
“当时宋亦泠在现场并没有指出我不好。怎么就成了我在抢角色？”孟佳越想是越不高兴的，“而且在定下这个角色后，我给宋亦泠专程打过一通电话，我知道她不太满意投资换我试戏这样的事，这本来就是各凭本事的事情，妈，能不能找宋亦泠帮忙澄清？”
孟母拧开水给她：“别影响情绪，这件事最早爆料不是在微博上。”
“查到是谁了吗？”
“这怎么查？爆料的是小号。”
小号搬运的论坛帖子进行爆料，是不是一个人都暂时不知道，团队运作这样的事情并不着急，这些动作都是在安抚孟佳而已。
孟佳的经纪人带着公司的艺人宣传到了，她们是跟着媒体的大巴车一起过来的，现在媒体都在外边等着。
经纪人短发干练，灰色西装袖口半挽，走起路来风风火火，而带着的艺人宣传是个小伙子，手里碰着脖子上的相机，一见面先叫了声孟佳姐。
孟佳比团队的人着急，初次遇到黑料不知道怎么应对，本来之前网络攻击她的长相已经让她郁闷了好几天。
“待会儿一口咬死，就说这角色是试戏得来的，不要提带资的事情。”经纪人提醒。
孟佳不服气地说：“本来也就是我试戏得来的。”
她眼眶一周都红了，想不看网络上的评论都没有办法，那些恶评似乎是有种魔力，一直引着她找不痛快。
孟母问经纪：“你刚刚是跟着媒体的大巴过来的？”
“我戴着口罩坐在后排，没有被认出来。”经纪人带好脖子上的工作证，“这爆料有意思，我听说试戏那天，闻锦也要试你这个角色。”
“她不是试阿皎吗？”孟佳诧异，“我俩还在试戏时碰上了。”
“她要试风缪，当时方副导应了她的，但后面直接定下了你。”经纪人抖着衣服上的灰尘，将工作牌用西装遮挡住，“晚上宋亦泠跟李岩老师吃饭，在桌上砸了酒。”
“砸酒？”孟佳瞳孔放大了一瞬，“宋亦泠她敢在桌上砸酒？这事情怎么不爆出去？”
经纪人的眸子瞬间像是一把利剑，猛然对向孟佳，语调严肃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现在应该是担心你自己。”
孟佳态度软了，心里还是不舒服：“照你这么说，我抢的是闻锦的角色。”
“她试都没试，不叫你抢，我是想问你，在剧组你跟宋亦泠处的怎么样？”
孟母这时候替孟佳说：“正常的合作关系，那孩子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倒也不至于说态度差。”
经纪人要听孟佳自己说，目光一直放在孟佳身上，孟母说的一个字没听进去。自打孟佳换了团队以后，孟母能参与做主的事情就少了，以前出席某些活动，都是孟母给挑衣服做造型，孟佳在公众场合都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除了工作，不会有题外话。”孟佳回答的更为简单一些。
“我了解了。”经纪人将口罩戴上，“等会儿说话注意。”
孟佳如果不是饰演的关键角色，还能找个借口现在开溜，不过刚刚通过经纪人那番话，她得出的答案是——
原本这个角色宋亦泠看中的应该是闻锦，而她的出现正好抢了。
她的视角看，人家两个人更熟，自然是帮衬着自家人，今天媒体进组，本来主力采访的肯定是关于闻锦和宋亦泠隐婚。
但她这一条热搜完美的顶替了。
这也让她不得不联想到这事情是宋亦泠干的。
拍完了抢仙骨的戏份以后才是采访时间，这一场戏正好是在场内，重要角色都在梦魇仙洞里找到了仙骨。
九方嫣想用仙骨重铸自己丢失的木偶身躯；而风缪想要仙骨喂食王宫上下的怨灵，让王宫重新现世；阿皎则是要仙骨救娘亲。
因为目的不同，所以在这时候起了冲突。
搭建的绿布棚内加了风扇，所以本就寒凉的天气会更加冷，宋亦泠早早带了羽绒服来，坐在场内休息。
上场时才脱掉。
王琴给三个人排好了位置，先走了一遍戏，孟佳的情绪稍加有点受网络流言蜚语的影响，眼睛无法聚神。
第四镜打板后，先是拍孟佳和宋亦泠对峙，然后崩溃，再到仇恨。
“是你对不起我，是你杀了我母后父皇，杀了我整个靖安国上下，让靖安国王图掩在尘世下，怨灵不得安息，用我的名字成为樘庙弟子，享仙道，受，而我！我替你在梦魇赎罪上千年……”
孟佳台词到这儿，嗓子已经干哑了，她的台词功底很强，站在边上的闻锦也会被代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孟佳，她身躯摇摇欲坠，像是一朵被摧残的白莲，周身破碎。
“靖安国又何时对得起我！你王兄用我族人的身躯练就傀儡，妄图一统整个大地！”宋亦泠直接上前掐住了孟佳的脖子。
剧本里是有这个片段的。
闻锦饰演的阿皎生就狡猾，常年跑江湖，混鬼市，这时候是不会上前的。
她就站在原地看两人纠缠在一块儿。
宋亦泠不会使劲，孟佳象征性地咳嗽几声，憋着气让脸色变得通红。
宋亦泠台词继续往下。
“是你先抢走我的东西，整个靖安王宫上下都该给我族人陪葬！”
两个人纠缠着，孟佳使劲将宋亦泠推开，眼泪始终在眼眶打转，这是一场爆发力极强的戏份，眼泪得维持在眼眶里不能掉，也不能崩溃咬不住词。
所有的恩怨恨意，都要在这一刻全部展现出来，闻锦当初拍完这一场戏心里动荡了三天没有睡着。
她在镜头外走神了一秒。
忽然被“啪”一声拉回神，全场都愣住了，宋亦泠表情错愕，眉心轻微动了动，左侧面颊上顿现五指印。
而孟佳手腕避开镜头时细微颤抖了一分又立马恢复淡定，原本站在场下的杨诗词眼底顿时沉下去了。
闻锦气息涌在胸腔里，这个地方原本是孟佳挥袖后期特效做上法力，但没想到孟佳在现场真打了宋亦泠。
第33章 人物
女主是剧组花高价请来的，收视率都指望着女一号来带，孰轻孰重这时候王琴分得清楚。
拍戏的意外随时都会发生，而今天倒是没有任何征兆这巴掌就甩到了宋亦泠脸上。
闻锦比所有人都要快，先一步到宋亦泠旁边查看，她站在工作人员后边，看着被围起来的宋亦泠，这一刻她对这段关系有瞬间是乞求的。
孟佳立马道歉：“抱歉亦泠老师，我刚刚情绪代入太深了没有注意到位置。”
宋亦泠也慢慢看向闻锦，两个人隔着人群对视，视线没有了往日的张扬，反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她在想什么。
“快拿冰块来敷一下。”王琴查看着宋亦泠的伤势，这巴掌甩得重，宋亦泠拍戏这么久只当初在闻锦那儿受过一巴掌，当时在抗战片里闻锦打完了以后险些都哭了。
而今天是不是故意的，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你怎么回事？接下来的戏还拍不拍了？你没注意下手也要有个轻重。”王琴上来先不管别的，指着孟佳斥责。
宋亦泠吸一口气，视线稳稳地放在孟佳脸上，眉间隐有几分薄薄的怒色。她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在王琴和稀泥的举动下暂时压了压。
杨诗词不高兴了：“什么意思？”
闻锦往宋亦泠左脸上看，在五指红印里有一条细小的红线，隐隐藏在里边。
而孟佳被宋亦泠这么看着，似是害怕了，藏在长袖下的手往后带，眼神仓惶移开。
孟母这时候站出来又道歉。
“拍戏没注意，不是故意的，抱歉。”孟母也查看了宋亦泠的伤势，“有一条小红印，没破皮，医药费我们出，真是抱歉，有时候这孩子拍戏代入太深了。”
杨诗词马上说：“孟佳手指上戴着戒指会不清楚？要是拍戏真打一巴掌就算了，她手上戴着戒指，这戒指本来就是旧扣的，是不是认为事情很小，一两句道歉能解决？真打假打都要提前对戏你懂不懂？”
至始至终，宋亦泠都没有说话。
王琴和稀泥没做好，拍戏打巴掌都要提前对，有时候为了一条过真打都是商量好的，检查指甲、站位、首饰，避免划伤。
宋亦泠脸上拉出的这条红线也不是用粉饼能盖住的。
孟佳这时候开始害怕了，也不吭声，低着头等孟母来解决这事儿。
王琴这时候更是不敢说话，要是宋亦泠直接一巴掌打回去，没人敢鸣不平。
在这个剧组有部分的工作人员跟宋亦泠也不是第一天合作了，灯光和场务几年前就跟宋亦泠在过一个剧组，红得太早的明星无一例外，都会有股子骄矜在。
“亦泠，拍戏失手，我马上找人送你去医院看看。”王琴开口，“没有破皮，不会留疤的，后面这戒指摘了。”
宋亦泠紧盯着孟佳目光轻微移动开，缓缓会心一笑说：“拍戏谁都有失手的时候，指不定哪天，我也失手。”
宋亦泠也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转身就这样走了。没人说话，但都觉得这态度够稀奇，不计较倒更像是把孟佳放脚底踩了踩。
这戏倒是一条过了。
宋亦泠场面上不说什么，但事情都是杨诗词在做，杨诗词也不跟孟佳多说话，电话直接打到了经纪人那儿。
一出来，孟母先指责：“你打她做什么？什么节骨眼，待会儿采访说是你打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以为是什么好事？”
孟佳烦躁得很：“徐姐不是说得很清楚了？网上的事情就是宋亦泠做的，不然按照她的性子，我打了一巴掌她为什么不还手？”
“佳佳，你受不得委屈也不是这么个处方式，你今天打了，明天就会传遍整个剧组。”孟母在得知孟佳是故意的，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闻锦都听到了，那平静的目光顿时往上抬了抬，直接开口叫了孟佳的名字。
剧组在现场临时有个化妆棚，方便演员休息换装的，平时都是特约和群演龙套在用，主演都有自己的车。
正好，她们所站的位置，离化妆棚很近。
因此，这个点来往的人也多。
孟佳转过来，目光稍微心虚。同时保持以往的淡定，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她们站在风口处，对视宛如飘动的烛苗，随时都会被灭掉。
“什么事？”孟佳开口的时候闻锦已经走近了。
没有一句话，当即就是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周围分群演装的演员都看了过来，一秒后又把头别了过去。
什么瓜该吃什么瓜要装傻，大家都清楚，像今天这样的有可能会损剧组名誉的事情，大家都不会多嘴往外讲。
“诶？你怎么打人！”孟母顿时火了，第二秒就要挥手打闻锦。
毛黎来得快，马上把孟母拦下：“这是公众场合，你还想打人？”
孟佳脸上顿现红印，神情错愕，转眸看向闻锦，眼里有杀意，有不满，有质问，唯独没有张嘴说一句话。
“别以为你说什么我没听到。”闻锦一脸冰霜，步子不移动半分，“怎么你带资进组这点事被人知道了帽子就往我们身上扣？她不还手是看你年纪小，她一巴掌下来你鼻子假体都得歪。孟佳，有才华要知进退，脑子要是不转是会生锈的。”
闻锦声音清晰洪亮，在孟佳面前眼皮都不眨一下，说实话，在听到孟佳说那些话时，她的确是生气的。
孟佳打宋亦泠可以说是为了戏，但宋亦泠要是还手可就没有由说清楚了。
闻锦所有的傲慢都用在了剧组里，她没使过什么些手段，但在讨回公道上，也不需要人教，气势自然就显露出来了。
今时今日那些恣意妄为的资本都是浮烟，享受过名利，也见过这个圈子的肮脏，所以，她这一巴掌打得无所谓。
这巴掌甩出去，剧组立马采取措施，所有人都不准往外透露半个字，今天正好也是媒体进组的时间，这时候要瞒，就要面面俱到。
宋亦泠这头随便上了点药，五指印倒是消了，就这脸颊处还是微微泛红。
媒体采访主创的时间又往后推迟了半个小时。
宋亦泠手指撑着太阳穴休息，声音温淡依旧，问小旗：“怎么又往后推迟了？”
“不知道啊。”小旗把冰袋换到另一块干毛巾里包着，小心帮宋亦泠冷敷。
杨诗词回来了，站在车门口，手放进衣兜别首看另一侧，抿着的唇微微松动：“闻锦刚刚把孟佳打了，现在整个剧组传开了。”
宋亦泠这时候才抬起眼皮，从容淡定的模样好像是个局外人，她总认为自己的情绪已经从闻锦身上剥丝抽茧脱离了出来，但听到消息才知道，那些温淡是装的。
“有人传说是因为孟佳在现场假戏真打这事儿，所以闻锦出头，连孟佳整了鼻子这事儿也给捅出来了。”杨诗词放低声音，“还没传到媒体那儿，孟佳现在正跟她闹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宋亦泠始终沉默，看向杨诗词时，脸上溢出了轻笑：“不用，孟佳不是对手。”
“你还看上戏了？外边全是媒体顿着，里边闹成一锅粥。”
宋亦泠了解闻锦，不是个虎人，做事情有分寸的很，不是十足把握不会闹大，也不可能擅自做主断自己的星途，明星只要不是自暴自弃都不会断送星路。
“我还挺喜欢她为我出头这个劲儿。”宋亦泠声音淡淡的，手里的粉饼盒打开，微红的面颊显露在了镜子里。
跟宋亦泠说的一样，孟佳的确不是对手，惹急的兔子基本都是乱发疯，心里犯怵，但宁死不屈，说什么也要把那巴掌还回来。
工作人员都在，哪会由得她发疯。
最后，闻锦安全回了保姆车上，孟佳哭着被拉回去。闻锦只从孟佳身上看到了娇纵、蛮横，和多数青年演员一样有的毛病。
孟佳没有长期在镭光灯下应对媒体，也没有被大众时不时拉出来鞭尸议论生活，但这不代表她不是明星。
她见过这个圈子里更高层巨星的待遇，也见过随时有大把粉丝帮着维护的顶流爱豆，自然不平衡，她有本事不管脾气再大也有人用她，那些不求流量只赚口碑的商业大片就喜欢她这种有实力的小花。
所以有市场才是大头，别的都不算什么。
闻锦甚至可以在孟佳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当年她也这么盛气凌人过，但她们不同的是，她做事永远坦坦荡荡。
采访主创的时间终究还是熬到了。
闻锦见宋亦泠时还刻意往宋亦泠左脸上看一眼，但没想到被宋亦泠注意到了。
两个人猝不及防的对视一眼。
在架好的摄像机面前，两个人没有过多的对视行为，就只是那一眼便移开了。
媒体记者扎堆站挤着，话筒挤成了堆，闻锦和宋亦泠之间还隔着两个老前辈演员。
记者们问话都是会先从剧组说起，宋亦泠回答的也比较官方，讲讲这部戏和自己的一些感悟。
孟佳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刚跟闻锦打一架，不高兴全写在脸上了。记者问话也是随便敷衍两句。
这时候，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孟佳老师，网络有说您带资进组挤掉别的演员试戏机会，您为什么这样做呢？”
记者提问一般有坑，不问真假，只问为什么，怎么回答都能套出一些大料。
这时候提这茬像是撞在了枪口上，孟佳眼神就像是一道刺朝人群中看去，记者乌压压一片，找不到声音源头。
“你乱说什么？”孟佳嘴快先怼了。
说完这句话后又觉得自己态度不对，于是补充解释：“剧组一直是公开选角，我在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投递资料线下见组试戏，试戏后才接到的剧组通知，亦泠老师一直是在参与剧组选角，这点她清楚。”
孟佳把话题抛给了宋亦泠，全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宋亦泠这儿。
“亦泠老师，您参与《仙渡》剧组选角，对于风缪这个角色，一开始考虑的人是孟佳老师吗？”
宋亦泠凝神，视线清闲，问题进入脑子过筛，她看了一眼孟佳。
还没开口，王琴开始说：“是这样的，这个角色孟佳在试戏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就考虑的孟佳。”
“王导，网络说您要是不同意用孟佳，连您都会被换下吧？您是不是为了导这部戏，所以坚持用的孟佳老师，剥夺了别的演员试戏机会？”
第34章 人物
媒体对着剧组开炮，旁边的无一不是看戏的，宋亦泠倒是一句话没说，娱记采访只要有人冒头，那大家便是蜂拥而至揪着一个话题询问。
王琴脸上涨得通红，还是站在边上插话挺孟佳：“总局审批备案里一直都是我的名字，这个大家也能看到。孟佳是名优秀的青年演员，对于她的演技都是有目共睹的。”
问东答西，娱乐圈善用这样的方式回应记者，而娱记也知道怎么追问，仍旧是不依不饶，又将话题抛给了宋亦泠。
“亦泠老师，听说是您亲自选择搭挡，您在圈内对搭戏的演员一直要求极高，怎么会选择常年在家庭生活剧中打转的孟佳老师呢？”
言外之意，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内幕，宋亦泠要是顺着坡夸孟佳敬业，那下一句提问就是对比闻锦。
剧组的宣传眼疾手快立马挤了上来，又让保安将乌压压的记者拦住。
“今天的主创采访就到这儿，时间有限，剧组还有别的安排。”
从场上下来以后，宋亦泠没说过一句关于网络对孟佳的传言，当然不说话，就代表给了媒体答案。
杨诗词背着人才说：“孟佳这团队不太行，要把人转向流量圈得豁得出去，你看，才一个下午，这件事就从热搜上下去了。”
原因很简单，这点事儿根本不算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恰好遇到了在今天冲上热搜，媒体借这个事情热闹热闹。
带资进组挤掉角色是常有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瓜，甚至有的角色在剧宣后被换掉，有的演员后台倒了，资方为了保住剧发，临时拉别的演员补拍镜头，太过常见了。
宋亦泠不关心这件事，擦干净手看下一场拍什么，随后问：“听你的意思，还有别的处方式？”
杨诗词往她身边坐：“孟佳本来就没什么热度和话题，既然有人爆了这样的事情，借此顺水推舟炒大，把话题度给她往上拉，不过这就要看她自身的心态够不够硬了。”
宋亦泠转眸看了杨诗词一眼，眼神干脆爽利，这做法实在太过资本，不过是个好法子，都被骂了什么也没捞着，不如骂的厉害点，起码不会亏。
这一场闹剧，最终的赢家是宋亦泠和闻锦，因为很好的将旧闻给压下去了，石沉大海，翻身无期。
“诶我说，她打你这巴掌，咱们就这样算了？”杨诗词可算是想到了点上。
宋亦泠听到这里时，心里还算是平稳：“你慌什么，按照这个情况发展，她这路也走不长了。”
杨诗词当时没有听懂宋亦泠在说什么，多数演员谨小慎微很难被人抓住把柄，也有人喜欢互捏把柄谨防被害，演员由盛转衰的过程一般是很快，稳不住心态最容易跌倒谷底。
“我现在比较关心你的路，这边已经拍了一半了，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宋亦泠笑了笑，“重场戏还没拍到，今晚拍完了重场就轻松了。”
“大结局那一场？”
“嗯。”宋亦泠指尖的笔转了一圈，继续在本子上勾画，酝酿情绪找感觉。
这时候仙侠剧最重点的都是在大结局，之所以把大结局这场戏安排在中间，是因为这时候的演员已经熟悉角色，在情绪掌控上会更加自然。
“我在给你谈下个本子，我发你邮箱了，你看没看？”
“看了。”宋亦泠抬起头，“我想试试《抉择》这个本子。”
杨诗词有些惊讶：“这个角色是修车工，本子是好本子，但是权衡利弊下来资方那边盘根错节，其实我比较看好龙萧影业发来的《屠蛟》这个本子。”
在前世，宋亦泠选择的就是《屠蛟》这个本子，讲的是一个屠宰场的杀猪匠被卷入一场屠杀蛟龙的悬疑案件中，古装悬疑电影。
电影业中古装题材其实并不如现代题材走得好，宋亦泠冒巨大市场风险扭转乾坤，按局势发展来说，她要是拿《屠蛟》更有把握。
但她是有叛逆心境的，演过的东西再演，她不喜欢，她喜欢有挑战性，比如这个修车女，她没演过。
杨诗词一向是尊重她的选择，爽快说：“行，那我接洽一下，我犟不过你，你有自己的想法，你现在总有种老气横秋的味道，之前也不这样啊。”
宋亦泠也没说话，但有一瞬间目光是轻微凝起来的。
杨诗词接着说：“你的假我待会儿跟王导说一声。今天拍完了我就让人送你去机场。”
“嗯。”宋亦泠每年到这个时候情绪上稍微有点低落，今年似乎还好，时间久了就缓了过来。
杨诗词虽然起疑，但也没多想，毕竟都是成年人，谁会在一件事上过不去太久。宋亦泠的态度从来没有什么锋芒，反而带得多的是岁月苍凉感，生活私事上总用一种轻描淡写的方式来度过，好像无欲无求，若真要道个有所图，那只能是在事业上。
宋亦泠很注重每一部戏，在拍重场戏之前都不会提前对戏酝酿情绪，一镜到底的镜头一个地方都不能出错。
晚上起了风，闻锦刚拍完，临走前小挽给她换了一件厚点的羽绒服。闻锦从门口一直走到摄像机前，沿着摄影轨道这一路，谁见着都打招呼叫声闻锦老师。
气氛上有点一反常态。
小挽说：“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像今天这样打招呼，怎么回事？”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嘛？”闻锦将拉链一直拉到了领口，除了小腿以下，上半身完美的被羽绒服裹紧了。
“说明什么？”
“说明她们正在议论我打孟佳的事情，打招呼只是掩饰尴尬。”
不往外传是不可能的，剧组毕竟人多嘴杂，跑龙套的演员都是好几个剧组轮轴转，指不定这会儿这件事已经传到了别的剧组里了。
“各部门准备了，灯光好了。”
“摄像准备。”
闻锦听到后面的声音，对讲机滋滋作响，她知道，宋亦泠的重场戏开始了，一镜到底，台词又是很长一大段，很考验功底，能不能今晚就过还是个迷。
灯光均匀的落在宋亦泠的白衣上，正好从人群的缝隙中透出来，她在看的途中，不由得想到了那年进组许荛说的一句话，宋亦泠天生就是个苗子，演什么是什么，不仅仅是个‘像’字。
这身段气势看来，的确是这样。
闻锦出了神，这时候手机响了，连着响了好几声。
消息是毛黎发来的，晚上有一场饭局，下个本子已经谈妥了，童姐是打算让闻锦无缝进组的，这样不管是《仙渡》先播还是另一部网剧先播，都能在荧幕前保持一定的热度。
制片方拉了甩手掌柜做投资，所以在签合同之前要见见闻锦。
毛黎就给安排在了今天，恰好都在这边出差也方便。
闻锦卸完妆以后重新补了个淡妆，穿着羽绒服就去了。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高级会所的包厢，闻锦是掐着点去的，也打算掐着点走，她还在等着宋亦泠那边拍完，重场戏一拍完宋亦泠的情绪就会很不对劲，她还记得每次这个时候宋亦泠都会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呆上很久才能调节过来。
闻锦进门前，先看了时间。
毛黎说：“待会儿正中间的叫陈制片，这人做事情雷厉风行，桌上是个爱喝酒的，旁边的是刘导，打个招呼客气点就行。”
三言两语把人介绍得明明白白。
闻锦一进门，正好看到白歌坐在那位陈制片边上，谈笑风生游刃有余。
作为服装赞助商，白歌多数都投身在影视业内打品牌知名度，加上在行业内朋友众多，此刻出现在这儿不应该奇怪，但闻锦觉得怪的地方在于，白歌为什么还没回京华？
从入门这一幕闻锦便看出了局势，也能感受到这一场和谁最高高在上。
那位陈制片一头齐耳短发，圈内外都知道她和李氏交好，以前的项目都是李氏投资，年轻时进圈先搞综艺，和几个综艺编剧搞了档亲子综艺，开始发家，而后转到了电视剧行业。
两杯酒下肚，白歌凑近来问她：“亦泠还没收工吗？”
闻锦正喝着汤，慢舀着盅里的虫草，表情几乎没什么异动：“还没收工。”
“她做事情比较认真，跟她姐姐很像，宋遇要是还在，是不会同意隐婚的，亦泠年纪小做事情没什么分寸，我听她说没有办婚礼？”
闻锦听了这番话心里有数，慢慢放下勺子，转头看白歌问：“她怎么说的？”
白歌愣了一下，在想措词。
“宋遇姐姐不在了，就别说这些了。隐婚是我们的选择。”闻锦也不是不清楚发生在宋遇身上那些事情。
她对白歌的意见，并不来自于情情爱爱的争风吃醋上，而是那些纠缠不清的老故事。
陈制片跟毛黎聊完又过来跟她说话，闻锦礼貌地回着，饭局上都是打太极，能不能稳稳地拿下这个本，全是看个眼缘。
闻锦在这饭局上喝了几杯，看时间，这时候宋亦泠应该已经拍完了。她小声跟毛黎传达了要离开的意思。
毛黎胳膊拐了拐她：“这个本子隔壁的争着呢，再坐会儿。”
闻锦觉得自己喝的差不多了，也没往下再喝，陈制片也不会明着硬要她喝，后半场都是在聊天度过。
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白歌自己喝着闷酒，像是被心事困住了，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肚子里滑。
结束后，闻锦还保持着清醒，在门口被风一吹便闻到了自己浑身的酒气，白歌被陈制片搀着出来，反复地询问着白歌有没有喝多。
白歌本来皮肤白皙，一喝酒面上通红，人倒是安静的，一言不发吞咽着酒气。
“那陈制片，合同您随时发给我。”毛黎在临走前补充确认，确认这件事已经谈下来了。
陈制片将头发压到耳后，步子往后一个趔趄，像喝多的状态。
但注意力还是在白歌身上，看了一眼闻锦说：“确定下来了我会让人通知你们的。”
刘导也走近关心白歌的状态，白歌除了步子不太稳以外，看不出来别的。
“白小姐，你怎么样？”
白歌摆摆手，也没有作答，身子一晃站不稳，在刘导伸手前，闻锦眼疾手快拉住白歌，很好的挡住了刘导的这个动作。
“刘导，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走吧，我会送白小姐回去。”闻锦搂着白歌的肩，才没让人从怀里滑下去，加上毛黎搭了一把手，省了不少力气。
天飘起了雨，冬日寒风料峭，她这么说了后，接陈制片的人也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白歌穿得薄，手腕上都能摸到些鸡皮疙瘩，毛黎问：“她住哪儿？”
闻锦眉梢皱了皱，问：“你住哪儿？”
白歌不回答，靠在她的肩膀上，眼泪开始往下淌着，不知道哭什么，但酒精是会麻痹人真实一面。
“算了，你带她到近点的酒店去休息，喝多了你看一晚，等她酒醒了你再走。”
“那你呢？”
“我四点就得起来去片场。”闻锦把人交给毛黎，拉下羽绒服拉链，把衣服给白歌披上，“我自己打车回去。”
风吹着她胃里灼烧得厉害，脑子跟着涨着疼。毛黎倒也没有不情愿，带着人上了车，临走跟她说让她赶紧回去。
闻锦吸一口气，看着车尾灯渐远，整个人仿佛松了气，她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左手撑着路边的树干，撑着撑着人就蹲了下来。
胃里一阵翻腾，迟迟不见吐出来东西，也不是喝多了就是很难受。又过了好几分钟，她试着站起来去拦路边的出租，一双手扶着她的胳膊。
闻锦惊怔，本能地要躲开，但起得急，眼睛出现几秒失明，几缕头发从她肩膀处划过落到她的面颊上，夹杂着发胶的味道，她抬头看去，正好对上宋亦泠深沉的眸光。
第35章 人物
今天不同往日，宋亦泠在车上一句话都没说，她也什么都没问。从上次吵过架以后两个人心情都是复杂的。
闻锦身上穿的是宋亦泠的衣服，宋亦泠将空调温度调高，此时车内是闷热的。
她掖着衣服闭着眼睛缓过这一阵眩晕，然后才从副驾驶转头去看宋亦泠，宋亦泠正好停车，这一看被宋亦泠余光察觉到了。
两人猝不及防的对视上，闻锦忽地鼻子就酸了，眼眶也跟着发热，她转过头去看车窗外。
脑子里想的是那天宋亦泠跟她争吵时说的那些话，对方的失望真的像是一根尖刺深深刺进胸口，她也不想这样。
这时候，闻锦握着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她吸一口气划动接听，声音还没从刚刚那阵劲儿里缓过来。
“喂哪位？”
“是闻锦老师吧？我是《安宁》剧组的负责人。”
闻锦听到电话来者，背脊挺直了些，换了个姿势，手指不自觉地摁下侧面的音量键，试着把声音调小。
“您好。”
闻锦没想到这么快会给通知。
“你的经纪人没接电话，我直接通知你吧，这边关于《安宁》女主角导演希望找一个再瘦点的女演员……”
闻锦听到这儿全明白了，有时候饭局不仅仅是见人，也是看会不会来事儿，拒酒是导火索，而直接用行为戳穿了某些下作心思就是注定断送了这段缘部分。
说白了，现在的她连花瓶都算不上，能接触到的好本子也是少的，靠公司接本子不是长久之计。
闻锦稍微出了神，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在想下部戏要去接触哪些本子才是良策。
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
“你看过本子知道这个角色背景，瘦是必须的，得在镜头面前再瘦点……”
瘦只是个借口。
“手机给我。”宋亦泠说完这话，直接从她手心里把手机抽了过去，摁下免提，声音冰冷。
“像你一样把脑细胞都给减掉还演什么戏，我是宋亦泠，听着，转告王彦，这烂片子谁爱演演，不签滚。”
电话那头显然是懵了，宋亦泠掐断电话，手机往旁边一扔，整个人脸上都是一股愠气。
这通电话也没能成为一个口子让两人破冰，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宋亦泠从那通电话里缓过来，用余光看了看闻锦。
到酒店楼下已经过了十二点。
闻锦跟她说了声谢谢，宋亦泠只是浅浅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屋。
这是什么意思，闻锦也没有看懂。
她回房间后洗了个澡，宋亦泠的衣服还在她这儿，于是她挂起来时发觉了衣兜较重，手顺势摸进了衣兜，正好摸到了手机。
闻锦眉心皱了皱。
转身朝着门口看，宋亦泠这会儿睡没睡她不知道，手机落在了她这儿都没察觉，她隐约觉得不对。
闻锦折回去，敲门。
没人开，她又连着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动静。
她的包里有一张宋亦泠的房卡。
是上次宋亦泠交给小挽的。
闻锦用那张卡打开了房间，压动把手，先只慢慢推了三分之一，洗手间的抽风声音转动着。
客厅灯也没开，闻锦提步朝着洗手间门跑去，半掩的门内透出光，伸手轻推。
眼前这一幕让她惊愣住了，宋亦泠下巴滴着水，双手撑在舆盆两侧，额前的发丝都被浸透了，像一朵枯萎的玫瑰一点点往里收。
宋亦泠正看着她，两个人视线轻微的碰撞，闻锦知道，这个时候是宋亦泠最不想说话的时候。
每一次拍完了重场戏她都会只想自己呆着，不被打扰，冲冷水让自己冷静。
今天宋亦泠脸上的妆还未卸，看样子是从片场下来以后就赶过来找她了。
“宋亦泠，过来我抱你。”闻锦声音有点哽，她承认这一刻她怕了。
毕竟现在的宋亦泠并不是那个十年前的人，现在的这个人经历过入戏出不来，也从那一场精神折磨里和死神作过斗争。
那会儿医生说是有复发的可能性，因为心战永远都是长期的战役。这东西就像是一道上了铁索的牢笼，将人困在一片天里，四周是旷野，又是荒芜，身处辽原，又只能感受方寸之地。
宋亦泠站着没动，眼眶一周泛红了，闻锦主动上前去，步子慢慢地移动着，最后靠近时等宋亦泠转向自己。
她伸手抱住宋亦泠，慢慢抚着后背，像是安慰，像是哄着一只小鸟，动作轻盈。
宋亦泠眼睛通红，鼻子也是酸的，埋在她肩头一声不吭，身子虚虚软软的，她能感觉到耳廓处有潮热的呼吸，还能听到吸鼻子的声音。
“没事的，可以哭。”闻锦安慰着她，声音降低了许多。
对于“极致”表演来说，需要完全的交出自己从而完成整个表演，而在这种释放后会内心会空洞。
宋亦泠在体验过九方嫣这个角色，二次还会造就这个效果，其实这种情况也很难见。
闻锦第一次发现宋亦泠这个习惯，也是在《仙渡》剧组，也是这场戏，不过被她看到实属是个意外。
宋亦泠在经历宋遇的死以后，在表演上天性解放更多，准确来说应该是心里寄托少了以后，忘乎所以，更加投入。
那时候闻锦看到的宋亦泠，比在荧幕上更多了几分好感，后来转到了幕后，她问过宋亦泠一个问题：这算不算放弃热爱？
她也想不明白啊，宋亦泠是很享受拿奖的过程，也在乎饰演的每个角色，即使刚出道的科幻片的纪念品都珍藏到现在。
说放弃就放弃了。
这也像是宋亦泠，闻锦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宋亦泠也只是用一句累了打发她。
水龙头的热水带出些氤氲的水雾，闻锦帮她脱了外套，留下内里一件薄衣，领口处也被浸透了。
“我帮你放水，你先洗澡。”闻锦知道这时候宋亦泠需要什么，她处起来得心应手，哪怕这种情况好几年没遇见过了，她依旧是记得很清楚，洗个澡就好了。
在放好热水后，闻锦转过身，宋亦泠已经将那件薄衣脱掉了，随手扔到了脏衣篓里。
空气中全是旖旎的氛围，两个人隔着微黄的灯光慢慢对视着，闻锦移开眼睛，从若隐若现的起伏处移开的。
她们在一起十年，该做的都做过，从心上来说不会在这种画面下有尴尬，但会在这时候觉得心里空虚。
“有事情叫我，我就在门外。”闻锦仍旧是保持着温和的语调跟她说话。
在擦身而过时，宋亦泠握住了她的手腕，吸一口气，眸子还是红的：“就在这儿，我有点害怕。”
这副样子谁见着都不忍心。
闻锦纵使先前跟她吵得再厉害，但翻过身一想，她当年喜欢宋亦泠也不是对方有什么优点，看的不就是宋亦泠的缺点在不在自己接受范围内吗？
“需要我关灯吗？”
闻锦尊重宋亦泠的想法。
宋亦泠摇头，单手往后解开了扣子，踏进了浴缸前又转头看她。
闻锦被这么一看，脸上顿时红了，酒精没什么作用，但这个画面能催得她小腹隐隐跳动。
她猛地转过去把羽绒服外套脱了。
宋亦泠泡在浴缸里等她，闻锦走近时，那股热气飘上来是淡雅的香味。
“起来点。”闻锦声音干干的。
宋亦泠眉心动了动。
“我怕我摸错地方。”闻锦解释。
“你哪次摸对过？”
宋亦泠声音没有以往的强硬，但瞧着状态恢复了不少，从下水后长舒一口气开始。
闻锦浮在水面的手顿了顿，偏头看宋亦泠，又是一次对视，在腾起的水雾中模模糊糊地看对方的眼睛。
宋亦泠也不急不缓地对着她，慢慢的，刚消散的红又忽地起来了，在眼球上覆盖上一层，眼球就像是被水雾熏得发烫，覆上一层水膜。
闻锦吸一口气，生怕她哭，手直接伸进水里：“哪儿？”
手腕被握住，直抵一处，闻锦指尖拂过起伏想往后退，但手腕被握得紧，动不得半分。
在逼仄的空间里，她似是妥协地碰着那一处，也听到了一声加重的呼吸。这种感觉会减少内心缺失的那部分空虚。
闻锦内心也滚烫翻涌，克制地将视线移到别处，细细地清扫着阴霾。
……
她帮宋亦泠洗完澡以后，宋亦泠坐沙发上，闻锦帮忙吹头发，发胶的味道被冲洗干净了，剩下的全是洗发水的香气。
闻锦举着吹风机稍微手软，她就关掉吹风机歇个几秒。
这个氛围又短暂的回到了两个人谈恋爱的那几年，闻锦帮宋亦泠吹完头发以后，转过去看，宋亦泠有点困了。
“你能自己睡吗？”闻锦问。
“我困了。”
这三个字的意思是，要闻锦留在这儿……
有时候温文尔雅只是人的一部分，有的人是表面，而有的人是伪装，宋亦泠那点心思用得很明显，被她一眼看穿，但又无法抗拒这种感觉。
闻锦就在宋亦泠这边休息，两个人各睡各的，宋亦泠睡觉特别安静，连翻身的动作都很轻。
她正面躺着，宋亦泠正好翻身过来，隔着衣服胸口压住了她的臂膀，……蹭着她，痒酥酥的，呼吸又很清浅地落在了肩膀处。
闻锦当即心脏猛然一动，不自觉地收拢膝盖，心口起伏。
第36章 人物
闻锦不确定宋亦泠有没有睡着，侧首慢慢朝着她看过去，宋亦泠靠在她旁边也逐渐睁开眼，目光里浅浅地平静。
“怎么还不睡？”闻锦先开口。
她们之间很难得这样静下来，静得都不像她们，每个字都像是斟酌过后问出来的。
“你在想什么？”
宋亦泠一下就注意到了闻锦的片刻走神。
闻锦回过神，也不说话，抿着唇眼眶红了，她有点委屈，明明她不占，但还是委屈。
宋亦泠撑起身子看她，眉心皱了皱：“怎么哭了？”
她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她们又在短暂的时间里回到了过去。
“宋亦泠，刚刚我很害怕。”
闻锦抬起头看她，这个又字积攒了太多东西，那是信任感缺失的表现，是她们分隔两地许久一方所筑的防墙坍塌后产生的感觉。
宋亦泠眼帘垂下，伸手用指腹帮她擦去脸颊的眼泪：“你怕什么？”
“我怕你从入戏的状态里出不来。”
宋亦泠手指停顿了一下，回着她：“不会。”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不想演戏了，是不是真的累了？”
宋亦泠听到这里，湿润的指尖在她脸颊处打转：“要听真的？”
“嗯。”
“那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闻锦放轻了呼吸，等着宋亦泠往下说。约莫过了两三秒，宋亦泠开口问。
“你还想不想离婚？”
这个问题闻锦没有真的思考过，如果要想，她会从刚刚的那些反应里判断。如果说不想，那她最开始提离婚是为什么？
那些忙碌让她失望是真的，那些隐瞒让她觉得不信任也是真的。
她一直都很爱宋亦泠更是真的。
不过这份爱是被藏住了。
她愣的这一下，宋亦泠先开口了：“不着急回答我，慢慢想。我想，我从你出事那一刻起，就不想离婚了。”
宋亦泠声音有点哽，气息也变得微弱，疲倦之色顿现。
因为闻锦的热搜，她总是在自责，如果自己看住了，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闻锦眼角淌过热泪，心口堵得厉害，没躲开眼神，倒是嗓子哑了：“我没出轨。”
“我知道。”宋亦泠的心忽地就酸了，吸气时眼眶也跟着红了一圈，但笑容仍旧是隐在嘴角，“先睡觉吧。”
那些事情就像宋亦泠自己想的，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往往在追逐一样东西时她会忽略掉身边人的感受。
吵架的时候她也说过一些当下认为是对的话，就像细数自己有过的部分付出。
不是完美恋人，在这个世界要做一个完美恋人真的很难，或许我们可以说，那一部分完美，是我们恰好合拍。
……
闻锦都忘记了什么时候睡着的，四点的闹钟一响，她才拖着沉重睁开眼皮，醒的时候宋亦泠不在旁边。
她心情一秒是紧张的，翻身下床到客厅查看，客厅的灯也没开，四处都是一阵静谧。
小旗来了。
小旗带了蛋挞过来，放桌上说：“亦泠姐今天请假回了京华。”
演员在剧组是不能随意离开，要请假，签合同之前都会提前跟剧组报备时间段，多少天，好让剧组提前做准备。
前世宋亦泠也差不多这个时间请过假，闻锦还记得很清楚。
她问小旗宋亦泠是不是工作的事情。
小旗支支吾吾的，半天才挤出说了不知道，宋亦泠这次走助都没带，多半也不会是因为工作。
闻锦没有多问，打开微博去翻宋亦泠的主页，宋亦泠的微博上只关注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她。
唯一的一个关注。
因为宋亦泠请假了，所以剧组这几天排的都是她和孟佳的戏。阿皎的戏份并不多，这个月拍完了她便可以暂时离组，等着杀青再回来走个流程。
近期孟佳在网上的新闻也渐渐沉下去了，工作室也没有给什么回应就不了了之，这样的新闻回应来回应去只会越描越黑。
毛黎也准备离组了，毕竟闻锦还要呆一个月，她也不能总在剧组陪着她。
毛黎说：“《安宁》那戏没了就没了，宋亦泠这顿给骂的，要不说娱乐圈看咖位横行霸道，搁人家身上还真是得讨两句说法。”
天气降温，横店湿冷得厉害，古装戏的服饰又很薄，剧组的演员都人手捂着个热水袋在片场。
闻锦身上贴了好几个暖宝宝。
手从暖手袋里拿出来，不闲无聊地往下滑动手机，页面上弹出推荐，是本小说的漫画图，画面瞧着清新，人物也是当下常见的画风。
她无意中点了进去，一边问毛黎：“白歌身子不好，你有没有叮嘱她把羽绒服穿着回去？”
“你这么关心她做什么？”
“都是姑娘家的不应该么？”
闻锦无心地一句反问，倒堵得毛黎没话说，毛黎似乎本来也不是这个意思。
毛黎说：“穿着你的羽绒服，一大早我还没醒她就走了，留字条说了声谢谢。别的话倒是没有，她看着瘦，人还是真的不轻，废了老大劲。”
“诶对了，另外的本子你有喜欢的吗？要是没有我再去童姐那儿给你筛筛。”
闻锦被手机上弹出的漫画吸引了注意力，从前几张开始一直往下翻，一边应着毛黎：“暂时没有，我这时候戏路太窄了，我能不能转到现代剧中？”
“我想想。”毛黎手托着下巴，“不过我看有几个现代戏的通告，但童姐没递交你的资料，咱之前一直在古装里打转，资料递上去还不太好谈，糖精作品现在什么IP都容易扑，演员片酬上剧组就不愿意花大价钱。”
近年来扑的都市职场剧倒是不少，有的一线演员靠名气都带不起来，动辄大几十集的豪门拉扯反倒是上星能创新收视率，不过也就那一两部，还是前两年拍的，广电压了很久。
毛黎已经安排好了闻锦离开《仙渡》剧组以后的通告活动。有个汽水广告的下季度新品，还有轻奢手表的代言，这些结束以后就是她留给了话剧院的时间。
她是不缺本子，但缺好本子。
毛黎走了，闻锦还是没有宋亦泠的消息，工作室没有发过通告，那应该不是因为别的工作走的。
宋亦泠不在剧组的时间，王琴就抓紧时间拍闻锦和孟佳的部分。两个人因为上次的事情还处于不对付的阶段。
上一秒，在场上笑着拍完。
王琴喊完‘咔’两个人各走各的，谁也不会给个笑脸，剧组多少都能猜到些这场争执的原因。
闻锦除了在剧组刷那天看到的漫画，就是拍拍减脂餐发微博。还有更多的是点开宋亦泠的手机号，不停地演练词句，考虑打电话过去该怎么说。
宋亦泠装了摄像头在剧组，也不是刻意的，就是化妆师跟她较亲，什么都要说上几句。
[陈姐：倒也没说什么特别的，不过剧组有人在猜是因为孟佳热搜那事儿，亦泠姐你不用放在心上。]
宋亦泠当然不会将孟佳放在心上。
她站在铁栏边上，鞋子染了泥，划着手机屏幕，指尖点在屏幕上。
[宋亦泠：嗯。]
[陈姐：亦泠姐你什么时候回剧组，我最近购的新产品给你养养头发。]
宋亦泠这时候已经退出去微信了，点开了微博，空下的左手放进衣兜，篱笆处湿漉漉的，呼吸里都是冷空气。
刷新微博页面，第一条就是闻锦发的：最近得多吃一点，毕竟最开始的阿皎是圆润的。
宋亦泠点开图，看了看。
这条微博只差带个括号写上营业两个字，因为吃的和之前没啥区别。
她在旁边点了个赞。
“亦泠。”
宋亦泠听到杨诗词的声音便把手机锁上，身子折向杨诗词那一面。
杨诗词摘下口罩，手指着屋子：“收拾好了，墓地现在也换了，你暂时放心，后面的事情我来做，明天过了你先回剧组。”
宋亦泠并没有着急回话，静静地朝着屋子里望上一眼：“先锁上吧。”
“你冷不冷？”杨诗词比较关心这个，宋亦泠一冻眼尾就跟抹了胭脂一样。
“不冷。”
车到了，杨诗词把钥匙给管家后，跟着宋亦泠钻进了车里，一阵热温扑面而来，宋亦泠摘了围巾。
正好就被杨诗词看到忽然亮了一下的手机屏幕，屏幕显示的备注是白歌。
“她也回来了，昨天我到殡仪馆处事情的时候，还碰上了。你回她消息吧，她让我跟你说一声，她想回这儿住，让你把钥匙给她。”
“她怎么说的？”
宋亦泠不相信这是原话，点开手机看白歌发来的短信。
[白歌：亦泠，房子是宋遇的，虽然我跟她分手了，但能不能请你把钥匙给我，我想回那儿住。]
“原话有点不好听，她说回这儿住也不是为了别的，这是她能离宋遇近点的方式，你做不了主，让你把钥匙给她。”
宋亦泠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没回。
杨诗词问：“最近怎么没见你跟闻锦联系，你俩还僵着呢？”
“我在等她打电话给我。”宋亦泠眼尾染笑，有点不明所味，“有人冤枉了你还不主动认错，我给了台阶，这个笨蛋还不会下，电话也不打。”
“冤枉了你？”杨诗词诧异，“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宋亦泠也反复刷着手机，翻看着闻锦的微博，删了好友的状态，是看不了朋友圈的。
话说到这儿，手机屏幕忽然弹出了闻锦的电话，备注还是：小锦。
第37章 人物
闻锦刚摁下拨通键，她酝酿好的台词应该是问宋亦泠什么时候回来，请假是做什么，这样显得不那么生分，又很正常。
电话还没接通，嘀了两声——
忽然有人叫闻锦。
闻锦手一抖把手机往身后藏，往后转同时问：“怎么了？”
“闻锦姐，场务在叫你，编剧加戏了。”小挽急匆匆跑过来。
“噢……噢。”闻锦结结巴巴地回，浑然忘了手机已经接通了，她把手机放包里，转身就朝片场去了。
宋亦泠这边听到小挽的声音，眉心皱了皱，而后电话那边又没了声，她心里有谱了。
闻锦这边在跟孟佳拍梦魇内的戏份，这一段是阿皎刚找到了风缪，这时候的风缪只是一具魂魄，后面遇到了一具女尸，阿皎帮她借尸还魂的戏份。
加的戏份是闻锦的，找到风缪以后遇上了怨灵，她保护风缪的魂魄受伤。
开拍前两个人和往常一样开始对戏，走位，听王琴讲戏。
不过近期，她总是和孟佳有分歧。
王琴说：“这个地方小锦你一定是出于对风缪的同情，这具魂魄已经残缺不堪，你的身份让你对她产生同情，所以你不管怎么害怕，阿皎要挡在她前面。”
“好，我明白。”闻锦还在背那几句台词。
差不多了就上场了，孟佳跟闻锦两个人谁也不谁，也不沟通，夹在中间的王琴讲戏倒越来越尴尬。
好不容易喊了‘过’，闻锦松下一口气，两个人背着折身往各自的休息区。
闻锦是没走几步的，便听到身后有人喊：“孟老师请下午茶。”
在剧组很多主创都会时不时给剧组工作人员买下午茶，咖啡甜品都是常买的，这种叫打点。如果外边有粉丝，也会一并全都给买了，一次性到位。
闻锦还没走到休息椅，夏媛已经带着咖啡和小蛋糕追上来了。
“闻锦老师，这是孟佳姐请的下午茶，您带着吃。”夏媛脸颊处稍微有点红，拿着袋子的手被闻锦一看，轻微颤抖了一下。
闻锦视线往后落，放在孟佳身上，此刻孟佳正盯着夏媛看，眸底是有股冰凉在的，随后孟母又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
闻锦看明白了，弯起唇角，伸手接过。
“那谢谢孟佳老师。”
见闻锦收下了，夏媛怔了怔，像是意料之外的，闻锦这人，浑身都是傲气，比孟佳还活得骄矜，就这么收下了仇人的东西？
小挽也没想明白，两个人在剧组看着不对付，但孟佳送的东西来，还收了。
“闻锦姐，你以前也不这样啊。”小挽跟闻锦时间算久了，闻锦以前的性格跟现在出入挺大的。
闻锦看咖啡还是热的，搁唇边喝了一口。
“以前什么样？”
小挽把凳子搬近了些，说：“以前……反正是不会收孟佳送来的东西。”
闻锦往后一靠坐，视线自然地往前撂，正中孟佳那儿，两个人眼神一撞，她先礼貌笑，但这一笑并没有得到孟佳对等的回应，反倒是遭了个白眼。
她不在乎，她也不尴尬，还是慢慢收了笑，朝孟佳那个位置抬了抬下巴，问小挽：“都在一个剧组呆着，她不会来事，她妈妈会。”
简短的几个眼神动作，闻锦全看明白了。
孟母要的是孟佳顺顺利利拍完戏，娱乐圈虽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要再转到一个剧组，可能性是不大了。
“闻锦姐，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虽然咱们快拍完了，但也没有必要一直这样僵持着，不过咱们后面走了，她会不会在剧组里给亦泠姐使绊子啊。”
“她不敢，你别看宋亦泠那天让着她，凶起来的时候她整个团队都得哭。”闻锦又看向孟佳那边，两人眼神斗争着。
“我看亦泠姐平时是冷冰冰的不怎么说话，但还是挺温柔的。”
“那是对我。”闻锦纠正。
“噢。”
宋亦泠对待别人和她的确是不一样，这些东西都是能明显感觉到的，闻锦自己也清楚。
“我包呢？”闻锦把咖啡搁桌上。
“这儿。”小挽一直拿在手上。
在打开包的那瞬，闻锦看见斜躺着的手机屏幕亮着，免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开着，通话时间一个半小时，她心脏咯噔一下。
宋亦泠在她拍戏期间一直没挂断电话。
闻锦脸色不自然地别过身，背着小挽关了免提，随后把手机搁到耳边，起身到一旁站着，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
“你不是还说我凶？怎么背着我才说点好听的。”
宋亦泠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音调带着些调侃。
闻锦欲言又止：“你为什么不挂电话？”
“等你啊。”宋亦泠坦然承认，“没想到还能听到一些特别的。”
闻锦听笑了，敛眉垂眸，看着藏在长裙下的脚尖，良久，她问：“你回京华做什么？我看你工作室也没发过什么活动通告。”
闻锦只是想找个话题插进去跟宋亦泠说说话，不过也是真的想知道宋亦泠这段时间做什么去了。
远处孟佳看她避着人接电话，孟母还在旁边开展教育活动。
“她这月拍完就离组了，没有必要闹成这样，拍完了还得见，不是还有后期宣传吗，算了。我过去给你倒姜茶，别感冒了。”
孟佳不这样想，她目光凝着看向闻锦的侧身，谁不会记得一巴掌？所以她在等时间，等一个能解决的时间。
闻锦接电话，宋亦泠正要跟她说请假原因，小挽拿着手机走过来打断了。
“闻锦姐，闻舅妈来电话。”小挽放低了声音，“看样子挺着急，让你赶紧回过去。”
闻锦眉心皱了皱，打断了宋亦泠：“等下，我回个电话。”
闻锦的舅妈很少会在闻锦工作的时候给闻锦打电话，平时都是等闻锦空下来，在家庭聚会上说的话比较多。
电话一接通，那头先说：“小锦，你电话怎么一直在占线？我打了好几个，才问到了你助的电话。”
声音有点责备的态度，舅妈很少会这样，闻锦眉间平滑，很有耐心问：“怎么了？舅妈。”
“前几天，你妈妈在学校让一个孩子不注意撞了，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闻锦后背忽地就僵硬了，抬起的眼皮抽了下，白净的脸庞此刻没有半分血色。
电话那头还在继续……
“崴了脚倒没什么大碍，她说你在拍戏不想打扰你，不过这一摔检查出了脑血管瘤，目前医生建议手术治疗。”
闻锦听到这儿，实属没办法淡定，电话似乎被闻爸爸抢了过去，声音从听筒里挤出来。
“别担心啊小锦，手术定在下个月，目前没什么危险，我们也看过，手术成功率挺大的，孩子拍戏呢。”
“血库现在血单都开不出来。”
闻锦险些都要哭了，闻母的确有查出来过颅内血管瘤，不过都是她和宋亦泠结婚那会儿才知道了这件事。当时还是她带宋亦泠回家，在家里找小时候得过的奖杯给宋亦泠看，没想到翻到了X光片，还是近期拍的。
当时手术都已经做完了，她很懊恼去斥责这件事，好在是人没事。
也是因为重生，她才发现，原来这件事来的更早，隐瞒得她更早。
闻锦拍戏间的假留给了两个品牌站台，现在已经用完了假期。
这时候她找王琴请假，按照往常是很好说话的。
但今天似乎不是这样。
王琴有点为难，制片和统筹当着她的面调假，戏份东挪西挪，闻锦看着都着急。
“这不行，小锦，你知道的剧组请假要提前写在合同里的，你现在合同上的假期用完了，我想移时间给你，你也看到了，现有的都在赶时间拍，剧组一天的花销好几万，这样后面的拍不完了。”
闻锦鼻尖一酸，眼底浮现出暗涌，再开口声音都有点哑：“抱歉王导，我没办法，真的有急事需要回家几天。”
“后边全是你跟孟佳的对手戏，你看吧，亦泠明天晚上回来，夜戏都是三场，实在不行。”
“就不能先排她们的戏在前面？”闻锦演的阿皎连女二都算不上，最后压到请两天假，王琴都没同意。
王琴问：“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我妈生病了。”闻锦也如实说，声音带着些哽，“检查出脑血管瘤，下个月要手术，我想回去看看。”
王琴先是很惊诧，不过在听到后半句那股惊讶渐渐转为平静，都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知道怎么周旋能不伤和气。
“小锦，那这样，我把你的戏全往前移，争取提早几天让你离组，你也体谅体谅剧组的难处，现在好多关键戏都没拍。”
话到了这里，闻锦也就知个一二三，王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将委屈咽了回去，有规定她也不能说什么，不然显得她道德绑架无取闹。
回去后小挽倒是一通抱怨：“这就两天假都不给，太不近人情了。”
闻锦倒显得很平静，她看了舅妈发来的照片，闻母也打来电话报平安，总之话里话外都说让她好好拍戏，别担心家里。
闻锦避着视频当时就绷不住了，瞬间控制不住的落下眼泪，她还记得避着摄像头。
“小锦，做完手术就过年了，今年你是带着亦泠一块儿回来是吧？”闻母声音从视频电话里传来。
闻锦没有急着回，抹了眼泪，无声地通着嗓子，稳住所有的气息，装作没事人一样回：“噢……是。”
但不乏能听出她的嗓子还是在抖，最后也只是匆匆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闻锦实在累得很，脑袋也胀痛，就趴在桌子前睡着了。
宋亦泠没等来闻锦的电话，倒也没有多想，因为剧组这段时间不仅是演员忙，每个人都在冲杀青的时间。
晚上见完了下部戏的导演后，杨诗词说明天送她去机场，正好看了一眼横店的天气预报。
“哟，明天你多穿点，明天下雨。”杨诗词把手机转向宋亦泠。
京华市的温度零下。
宋亦泠半张脸都藏在围巾下面，寒风过耳畔，她心底隐隐不安。
“这部戏谈成了，不过那边《屠蛟》的项目倒是一直在联系我，想让你再考虑考虑，对方有意涨片酬。”
宋亦泠说：“算了，我对这个本子挺感兴趣，就不考虑了。”
“好吧，这事情在于你，你会挑本子，星娱听说你在京华，还想明天约个时间，想跟你见一面。”
杨诗词的话似乎还是在给《屠蛟》争取，宋亦泠听出来了，目光落向她。
“你收好处了？”
“是，让我过去当金牌经纪，带着你一块儿，年薪开的不错。”
“答应了？”
“我要是答应你了，至于在这儿跟你说？我过去被控制就算了，还拉着你。”杨诗词笑了笑。
宋亦泠也跟着被逗笑了。
杨诗词补充说：“不过倒是真的，什么时候得解约了，你要是提，郑女士随时会答应。”
宋亦泠不受公司艺人合同牵制，又能独立工作室，其实某一部分也是因为签的郑女士。
“是，等拍完了我见见她。”
“那就对了。”杨诗词拍了拍她的胳膊，“我待会儿给造型师打电话，让她送两身厚点的羽绒服过来，你怕冷，明天晚上到横店多冷啊，得多穿点。”
宋亦泠扫一眼后说：“帮我改签，我明天一早回去。”
第38章 人物
横店冬日下雨的时候温度也会降低好几个度，拍古装戏的演员都会常备姜茶取暖，现场也会有演员带上烤火炉，毕竟等戏的时间会很长。
在化妆间温度稍微好点，闻锦早起后敷着面膜来做妆造，刚换的新鞋沾了泥，下大雨仍旧有不少粉丝守着寒接她上班。
“小挽，你待会儿把姜茶送去楼下，给她们分了，别感冒了。”
“好，那我现在就去。”
闻锦揭下面膜，往垃圾桶里一抛，化妆镜前的灯同时也被化妆师打开了，彼时的化妆间只有小沫一个人。
小沫笑着说：“闻锦老师您真体贴。”
闻锦在化妆镜里对上小沫的眼睛，手肘靠椅子上往后转。
“女二号做完妆造了？”
小沫平时都是在给孟佳化妆的。
而宋亦泠的化妆师，来时闻锦看到在隔壁房间给特邀大腕做造型。
小沫帮她擦着下巴，笑意未减：“孟佳老师还没过来，我先给您做。”
闻锦也没多问，且当孟佳可能是迟到。做妆造的途中，她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昨晚没有休息好，闻锦眼皮沉得抬不起来，一面又得想闻母生病的事情。
等她做完妆造去现场的时候，还没见到孟佳的影子。片场冷得厉害，虽然是室内摄影棚，但使用到造雪机，所以没有开大型取暖机。
老戏骨的戏份排前面，闻锦等到上午十点，片场还是没有孟佳的影子。她让小挽去问问，人还没走几步，剧组场务主动走了过来。
“闻锦老师，你今天都是跟女二号的对手戏是吧，先卸妆回去休息吧，女二号生病请假了。”
得知这个消息，闻锦顿时火气窜上来，眉心压紧了。场务瞧见她这个脸色，头一低，背过身，准备逃离现场。
“什么意思？”闻锦质问，“她哪儿不舒服？在医院？”
“这……我也不清楚。就是说不舒服，今天拍不了，跟方副导请了个假。人应该是在酒店休息。”
闻锦心头没由来的觉得可笑，忍住内心翻滚的脏话。
当然，场务也看出来了，所以只想赶紧逃离现场。
闻锦腾地站起来，脸色犹如一面深色湖泊，目光难以琢磨走向方副导。
方副导拿着对讲机在指挥。
“方副导。”闻锦声音压着一股火气，“昨天不是跟我说剧组一天花销大几万，女二号一句不舒服，这让我在这儿白等了一个上午。”
闻锦有话就直接问了，在外边很忌讳憋在心里，人吃亏时有的气是自己给的。
方副导不占，支支吾吾笑脸相迎：“这不是天儿太冷了，情之中的事，总不能让人拖着病过来拍摄，也显得剧组太不近人情了。”
闻锦也不是非要争个对错，只是想起来昨天那事儿她就格外憋屈。如果是24岁的她，遇到昨天那种不给假的情况，她大概率是直接走人了。
“那什么时候可以拍？”闻锦抱着双肘问。
方副导看一眼手里的剧本：“小锦，今天肯定是拍不了的，你先回去休息，等佳佳好我再通知你。”
“等她好了是多久？”闻锦睨着方副导。
“这我也不清楚啊。”
闻锦彻底就火了，吸一口凉气，手放进衣兜。
“不清楚？昨天我请假，挪不出来戏，今天她不舒服，我在这儿干等一个上午，怎么剧组给个假还是无期的？”
方副导知道闻锦心里有气，这时候也不会硬着来，降低了语气一副劝说的样子：“别生气别生气，这也不是我我们的问题。昨天你来找我请假之前，佳佳就说她要尽快拍跟你的对手戏，后边拍完了她好去参加活动，结果我们哪知道她今天又生病了，她妈妈说今儿在酒店先休息，明天实在好不了再去医院看看，剧组就给了三天假，亦泠这不是也今天回来，我把你俩的戏份先挪出来了，能拍的你放心，她的替身下午就到，到时候她再补个特写的镜头。”
剧组给的解决办法让闻锦越听越来气，女二号补镜头找替身，不过她倒是听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她说的？要先拍跟我的对手戏？”
闻锦问。
方副导是个怕惹事的，一方面也不敢明着和闻锦闹得不愉快，毕竟还有个宋亦泠在，这时候推给孟佳，自己也落下个清闲，本来两边就互相不对付。
“她后边有几天假，这假是写在合同里的。”
方副导是聪明人，也不会正面回闻锦的问题。
闻锦也听懂了，这时候她想起来昨天接完电话，孟佳就站在她后边。
不过闻锦也没跟方副导多说什么，到化妆间卸了妆就走了。
一路上小挽都鸣不平：“凭什么啊，我们是真的有事剧组都不给假，孟佳一句不舒服剧组给了三天，太过分了，这简直就是在欺负我们，不是说没办法，怎么到孟佳脑袋上就有办法了？太过分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闻锦在这种大剧组里吃点亏太正常了，这个圈子就是看咖位，谁的背景硬，谁就有话语权。
这路上闻锦没有说话，谁会同情弱者，话语权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刚到酒店楼下。
一群粉丝围在那儿等她，闻锦和往常一样礼貌地回应着她们的问话。
“姐姐收信吗？”
闻锦循着声音看去，小粉丝打着伞，信都是用纸袋装起来的，其中大概也是有一些是替别的粉丝送的。
“好啊。”
闻锦也和往常一样收了她给的信。
小姑娘冻得鼻青脸肿的，还是笑着说：“今天下班好早啊。”
“你们快回去吧，外边挺冷的。”
经常等她下班的粉丝都是老熟人了，有的从她出道起就开始粉她，她的每一场活动都不落下。
也就在这时候，她刚好撞上孟佳出门，孟佳走的另一扇门，避着粉丝的，包裹的严实也没人能注意到。
明星私底下其实不容易被认出来，毕竟没有人会盯着路人看，会去观察她是不是某个明星。
夏媛给孟佳系扣子，摆弄围巾，两个人说着些悄悄话。
看这个精神状态，不像是生病了。
“就这样？要不要我那个黑裙子穿在里边，这样到包间热了还能脱。”
夏媛抚平她衣服的褶皱说：“我觉得这样挺好看的。”
闻锦的脚步就这样在微凝的目光里放慢了。
她直接出声喊：“佳佳。”
闻锦停在原地，极其自然地就和孟佳对视上了，对望了好久闻锦缓缓一笑：“要出去啊？”
她声音温和又淡定，眸子里探查不出半分异样。
但在孟佳听来这是嘲她。
周围的粉丝手里还是举着手机拍摄，本来想从另一扇门溜走的孟佳就这样被架起来了。
孟佳清了清嗓子也不说话，只是轻微点了点头。
闻锦低低笑了笑：“都是同学我送你，刚好我收工了。”
“不用，我有司机。”
“你别跟我客气。”闻锦直接挽上了孟佳的胳膊，对粉丝说，“我们以前大学的时候关系很好的，是吧？佳佳。”
孟佳愣了愣，心想这个人是不是有病。
但介于这个情况下，她又不得不点头，也跟着一样挤出假笑。
“你忘啦？”闻锦抬起眼皮看她，笑意还隐在嘴角，“我还帮你收过掉下楼的袜子。”
孟佳咬着后牙槽仍旧是不说话，只是礼貌地笑着。
闻锦倒是放得开，带着孟佳往自己车上拉。
孟佳怕啊，上次跟闻锦起冲突，要是一个人跟着她打起来了，还不一定打得过。
“我有车。”
“你看，又跟我客气。”
两个人推搡着，在闻锦粉丝的手机拍摄下，用了一分钟才彻底把孟佳拉上车，夏媛则是被小挽拉着。
车门一关，闻锦脸色顿时恢复往常，抬了抬下巴：“车钥匙给我，我开。”
司机把钥匙给了闻锦，闻锦钻进主驾驶。
“闻锦，你哪根筋不对？在前面放我下去。”
孟佳摘了脸上的口罩，渔夫帽遮住了眉梢，整个人藏着股愠气。
闻锦倒是不紧不慢地往后一靠，一点也不失风度和态度。
“听说你生病了，这三天都拍不了戏？”
“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闻锦很平静，启动车，“这三天全是我跟你戏，我要是对着替身，酝酿不出来情绪，演不好的。”
“那是你的问题。”
“那怎么能是我的问题，我们都是为了这部戏好，共同完成这个作品才是首要，你怎么能这么没有团队精神？”
闻锦三言两语险些给孟佳绕进去了。
孟佳指甲扣进了肉里，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往下接话。
“你少道德绑架我。”
“这话就严重了。”
闻锦回她还是不紧不慢，认真地开着车，放在边上的手机忽地一亮。
孟佳脸色变了变，闻锦这故意的味道实在太重，也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梗死让人来气。
孟佳伸手掠过闻锦手机，左手开着窗户，手腕一甩落在窗户边。
闻锦目光宛如一道冷厉的长剑朝她看去，最后落在孟佳窗户沿的手腕上，视线往下一低。
孟佳以要挟姿态道：“停车，放我下去。”
“给我。”闻锦还是很平静。
“放我下去！”孟佳态度又硬了些，“我今天就是故意的，膈应你，不让你请假。”
闻锦没有半分着急，后背离了座椅，将车慢慢靠路边停下，锁上车门。
“我知道，你故意的，我也是故意的，今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要是你没病，我们这事就热搜上见。”闻锦语气轻飘飘的，视线绕开到孟佳那儿，下巴抬了抬，“手机给我。”
“你疯了！”孟佳脱口而出，闻锦倒是像什么也不怕，目光笔直坦然，孟佳只能又放轻一个语调，“把我放下去，之后算是扯平了。”
“你觉得能扯平？”闻锦在听到孟佳说故意两个字时，心里压了一股无名火，不漏情绪才是赢家。
“放我下去，不然我把你手机扔出去。”
“扔啊。”
语毕，孟佳扣进了手机有点犹豫，在对上闻锦没有温度的眼神后，她信一横，手腕一斜，竟真的将闻锦的手机扔了出去。
雨声混着“哐”一声。
闻锦呼吸放慢了……
……
今天的横店陡然降了一个温度。闻锦和孟佳在酒店门前友好的挽手被粉丝发到了超话里。
热度开始逐渐上升。
[网友1：不是我听说两个人在剧组不和来着？]
[网友2：你在哪儿听说的。]
[网友1：我有个同学在横店开川菜馆的，有些演员平时去吃饭会议论这件事，闻锦在剧组打了孟佳真假不知道，剧组嘴严没往外传，但哪有不透风的墙啊。]
[网友3：得了，你看她们这样子像是不和打过架的吗？]
[网友4：可能人家小打小闹早就和好了。]
宋亦泠出机场，杨诗词正好发过来这条帖子。有句话倒说的对，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大闹片场的演员，剧组再想瞒也不瞒不过。网络爆料的时候没有十足的证据，这些八卦也就真假半参的议论着。
[杨诗词：小锦这脑瓜子挺聪明啊，打孟佳那一巴掌，现在没什么风声起来，要是剧播出的时候。谁要想有点小动作，肯定是拿这件事开刀。]
闻锦在快要离开剧组的时候把这后路给收了。
是聪明。
宋亦泠随意回了杨诗词两句话，她注意到的是，闻锦和孟佳上了同一辆车，去了哪里她不知道，宋亦泠打闻锦的电话。
两秒后，传来关机的声音——
天气压低，一阵大雨砸着地面，湿冷钻透了衣裳，宋亦泠隐隐不安，握紧手机的手收紧，又试着拨了一次闻锦的电话。
电话仍旧是关机状态。
第39章 人物
小旗来接的宋亦泠，将提前充好的暖手袋给宋亦泠。雾气腾绕，下午两点的样子天已经被厚云压得暗了下来，大颗雨滴湿了鞋尖。
“亦泠姐，你提前回来了就好好休息，晚上想吃什么？剩下的几天都有夜戏，夜戏可累了。”
小旗一边开车，一只手调高了车内的温度。
宋亦泠给小挽发了微信过去。
[孟佳那个助在不在酒店？]
视线往前挡风玻璃上落了一眼，快到酒店楼下了，小挽那边也没有及时回她消息。
宋亦泠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
小旗意识到应该出事情了。通过宋亦泠打的这一通电话，大致也了解了来龙去脉，她一早就来了机场等宋亦泠，所以剧组的事情也不知道。
“亦泠姐，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小旗只能先说些安慰的话，“大白天的也不能出事，你别担心。”
车也到了酒店楼下，稳稳停住。
“车上有充电器。”宋亦泠很笃定地回，吸一口气，朝小旗使了个眼色，“下车，我来开。”
“啊？”小旗愣了愣，听话地让出位置。
宋亦泠麻利地把外套脱了扔在了后排座，内里是一件毛衣开衫，长靴踩住刹车，导航搜出横店附近的医院，直轰油门去离酒店最近的医院。
最近的医院四公里左右，宋亦泠在开车途中一直在给闻锦打电话。
小挽的电话打了过来：“亦泠老师，孟佳也没回来，我问过夏媛了，夏媛说孟佳今天本来约了朋友唱K的。”
“把孟佳手机号给我发过来。”
宋亦泠开的免提，如果不是今天这档子事，她还不知道原来连孟佳电话都没有。
小挽说：“夏媛打过，也关机了。”
这倒是更让宋亦泠不安，倒不是两个人底下会做什么，是闻锦没带助，单独就这样透露行踪大摇大摆出去了，如果遇到人跟踪就危险了。
脑子一乱的时候，宋亦泠什么都会想，越想也就越不安，她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宋亦泠到了离酒店最近的医院外，小挽到了以后已经进去找过一圈了。
医院较为空荡，已经亮起了灯，这个点人少了很多。
小挽说：“要不要跟王导说一下，找找人啊，她们能去哪儿？怎么手机都给关机了。”
“我先去别的医院看看。”宋亦泠在保持镇定这一块儿绝对是稳赢的，但谁又知道藏在袖下的手腕已经抖成了什么样子。
宋亦泠刚上车，小旗看到微信群里有人聊八卦。
那一条消息让小旗脸色都变了。
“亦泠姐，群里在说，人民路发生了车祸，一辆奔驰商务被撞了，现场伤亡惨重，群里有视频，不过……看不清。”
宋亦泠整颗心都在抖，抓紧方向盘，沉沉地呼吸着，拿过小旗手机看。
发视频的群是横店的群演创建的，也就一两百个人，平时在群里互相换换资源，或者是聊聊八卦。
宋亦泠点开视频，现场都围着一团，根本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她立马退了出去。
小旗马上又补充：“可能不是闻锦老师，您别担心。”
人民路车祸地段步行两公里左右，如果是开车则会绕一些。
挡风玻璃上全是雨水往下淌，乌云连接着远处的楼房翻滚。前车的尾灯亮着，已经赌得挪动不了半分。
雨刮器不停歇地刮着挡风玻璃的雨水，宋亦泠呼吸试图放慢。
在听到前边的喇叭声以后，她单手直接将方向盘打到底，车斜到了靠路边的位置，后边的车主摇下车窗破口大骂。
“是不是有病！”
她挂上口罩，冒着雷雨往车祸的地方去。
小旗想跟上，但总不能扔了车，在车上连着唤了她好几声。
长靴踩踏着路上的水洼，宋亦泠已经浑然不觉身上被雨水浇透了，连着发尾也往下滴水，最后浸上后背。
越靠近事故地，她越是害怕。
那种无形的感觉会牵着她心脏，会拉扯她的恐惧。
跑的每一步都是煎熬。
她可以接受不被爱，也可以接受没有回应，甚至能接受闻锦恨她，但唯独不能接受闻锦不在了。
在死亡面前，所有的事情都不值一提。
看到围着的人堆时，她冲了上去，从后边往里挤，看热闹的人都在议论这场车祸，肇事车辆车头已经变形，翻倒在旁边。
宋亦泠是害怕往前的，但她又控制不住要往中间看。
救护车达到现场后，伤者已经上车了，雨水将血水冲刷到马路上，最后渐渐淡去，她在大雨里睁眼看模糊的车牌。
整个人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慢慢靠近，耳边皆是车鸣。
而这车鸣声内夹着闻锦的声音。
“宋亦泠。”
宋亦泠闻声往后看，闻锦手挡在额头处，车门“砰”一声关上。
她们隔着喧嚣，隔着大雨，在朦胧里对视着。
此刻宋亦泠才彻底松下一口气。
即使宋亦泠戴着口罩，闻锦也是能认出来，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动作，只需要站在那儿，她就能一眼认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闻锦斥责她，拉着她的胳膊往车上走，“伞也不打在马路上乱窜。”
宋亦泠心脏冰到了极点，又几度哽咽。
她把闻锦拉回来，紧紧抱着。
“怎么了？”闻锦有瞬间懵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宋亦泠也不说话，就抱着她，手越收越紧。
……
小挽煮了姜汤又准备了感冒药。
宋亦泠洗过澡后头发还滴着水，从浴室出来用干毛巾折叠揉着发尾。
“过来，我给你吹头发。”闻锦插上吹风机，同时把姜汤给宋亦泠。
手指往上滑扣动开关，低噪音充斥着整个房间。
宋亦泠碰着姜汤迟迟没下嘴，她像是还从刚刚的经历中没有缓过来。
闻锦关掉吹风机偏头看她：“喝啊，免得感冒了。”
宋亦泠也没吭声，勺子舀着碗，碰上碗沿发出清脆的一声。
“我手机被孟佳摔坏了，我就摔了她的手机，然后我俩僵持着在车里坐了一下午，我想着你要回来，我去机场接你，就放她走了。”
闻锦的声音娓娓道来，不紧不慢地解释着来龙去脉。
两个固执倔强的人在一块分不出输赢，谁也不会让着谁，吵也有闹也有，看的就是谁时间多。
宋亦泠问：“什么时候手术？”
“这个月底。”闻锦听她这么问也愣了一下。
“我陪你回去。”宋亦泠转头看着她，“别担心会没事的，以后你有事情要跟我讲，怎么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欺负。”
闻锦眼眶润了一圈，低着头。
她是不敢提及闻母的事情，提一次就害怕一次。
“倒也不算，之前网络上黑她的帖子，她应该觉得是我们干的，所以起了仇恨心，毕竟那条帖子是在压我们的热搜。”
“她觉得那就觉得吧，我也不想跟她解释。”
宋亦泠表现得很是无所谓，眉头动了动指尖绕着闻锦的发尾打圈。
闻锦抬起眼睛看她：“你今天提前回来，是剧组有事吗？”
“你猜。”宋亦泠戏笑。
“我怎么猜？”闻锦换了个问法，“你事情处完啦？”
宋亦泠发梢被烘得半干，眉眼染笑：“你要不然直接问我做什么去了。”
闻锦说：“那你去做什么了？以前也是这个时间，还是白歌来找你走的。”
那会儿宋亦泠走了好几天，回来的时候给闻锦带了吃的。
什么都会忘，这件事不会，因为她们在一起之后，时不时都会提到这件事。
“姐姐的墓地要转移回宋家，我回去办这件事。”
宋亦泠的声音很平静，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在闻锦面前表现得很脆弱，就像是多年前，想要守护好这份酸涩。
闻锦呼吸停了一秒，眸子染上一层淡淡的异色。十年前的她收下蛋挞的那个夜晚，或许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到现在才知道。
闻锦敛下的睫毛带些无奈。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你什么都不跟我讲。”
“你还不是一样。”宋亦泠反嘲。
闻锦还记得之前跟宋亦泠那场吵架，宋亦泠公司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一点也不知道，而她看到的宋亦泠处境，跟实际上的不一样。
这些宋亦泠从来都不告诉她。
闻锦眉毛微微拧着：“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嘛。”
闻锦语调稍稍上扬，固执地跟宋亦泠争执。
“哟，跟我撒娇呢。”宋亦泠学着她的语气。
闻锦被宋亦泠三言两语绕进去了，越说越没，越说越脸红，像被屋子里上升的温度给染的。
宋亦泠适可而止也不逗她，偏头去看，抿着笑，手搂上：“下不为例，以后去哪儿告诉我，不然我会生气。”
这一碰，闻锦才发现宋亦泠的手烫得厉害，贴着衣衫的肌肤也滚烫，目光里聚神不多，人也是软绵绵地对着她笑。
她手背摸宋亦泠的额头：“你发烧了，赶紧把姜汤喝了。”
“你喂我。”宋亦泠端着姜汤碗沿。
“你是小孩么？”闻锦说归说已经把住了汤碗，“勺子给我。”
宋亦泠笑了笑，把碗递她嘴边。
“这样喂。”
慢慢地将姜汤给闻锦灌到嘴里，闻锦被辣到了，还没往下咽，一阵软绵贴了上来，轻舔慢舐地吸吮她口里的东西。
她双颊酡红，不自觉收紧了手。
第40章 人物
夜里雨停了，酒店三楼的靠里的房门被敲响。
王琴搁下笔抬头望去，又是两声急促。
“来了。”王琴加快步子。
房门一开，小旗站在门口颔首点头打招呼：“王导，亦泠老师回组了，我过来销假。”
王琴那瞬间是诧异的，销假这样的事情助跑一趟，看来还有别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让亦泠好好休息。”王琴手把着门。
“对了，王导，现在杨姐不在剧组，所以执行经纪跟组的活儿是我在做，听说女二号这三天请了病假？”
小旗目光微凝着，看王琴一秒顿住了神态，心已了然。
王琴：“是，最近降温，好像是感冒了。”
“最近降温是挺快的。”小旗抿着笑，“不巧的是亦泠老师今天回来也感冒了，感冒倒是没什么，就是女二号都找替身拍了，亦泠老师也没跟替身演过对手戏，干脆就等女二号病好了以后再拍，您觉得呢？”
“这……”王琴眉毛拧成了麻花，“这剧组预算有限，一天停歇得损失好几万，亦泠怎么也是女一号，比女二号戏份多，其中有三场是打戏，这孟佳打戏也不行，本来也就需要替身。”
“这是其中三场，三场以外的都不是打戏。”小旗的语气也没有很强硬，保持着礼貌温和，“王导，我先走了。”
小旗按照宋亦泠说的做，也没有停留，轻微点了头就离开了。
不过小旗说的也没有错，宋亦泠演了这么久的戏，来《仙渡》剧组是和替身演的最多，青年演员多数打戏不行。
除了闻锦演的这个角色不需要打戏以外，别的基本都有打戏呈现。宋亦泠演过女将军，也拍过警匪片，打戏这一块是不需要替身。
同样闻锦以前拍电影，也是在军营里体验过，或许现在的身子太过消瘦展现力不行，但打戏也是不需要替身。
宋亦泠解打戏需要替身，也能呈现更好的视觉效果，不过孟佳可不只是打戏的问题。
[小旗：亦泠姐，都跟王导说了。]
宋亦泠指尖点在屏幕上回了一个嗯。
闻锦这时候还在挑本子，毛黎又发了几个新的本子过来，都是网剧，其中有一个不错的电影，但角色露脸机会很少，饰演女四号，连花瓶都算不上。
网剧的本子和她之前演的都大差不差，演完了皇后演公主，演完了花妖演魔女。连剧情套路都是差不多的。
这样的本子当然不行。
宋亦泠绕到了闻锦身后，自然地附身滑着电脑，长发一垂擦着闻锦的面颊，闻锦心脏一抖侧首看她。
宋亦泠很认真地看毛黎发过来的几个本子。
她问：“都不喜欢？”
“也不是。”闻锦抽回神，点开《清兰传》，“这是个前世今生的本子，分了两部，如果
第1部 反响不错才会出第二部。这种穿越题材前几年出过几部都还挺不错，这个有意思的是原著是重生题材。”
宋亦泠后腰靠着桌，手掌自然地撑在两侧：“你很看好这部戏？”
“《清兰传》如果是现在是拍摄，上映时间需要斟酌。”
“你想不想接？”
“暂时不考虑这个，我打算接那部电影。”
“镜头都没几个，你确定？”
“电影在精不在量，怎么在几个镜头里让观众记住，这是一种表现力。”闻锦冲她挑眉。
宋亦泠隐着笑，神色宛如阳光和煦温暖，对闻锦的话是表示认可的。
“我给你看个东西。”闻锦划开手机，翻出自己前几天看的漫画，“你看这个简介。”
宋亦泠把她手机屏幕光亮度调小后才开始翻动。
两眼扫过简介，又看了一眼闻锦。
闻锦：“有没有觉得这个故事核心特别强，平行世界的悬疑文。”
“眼光不错，是很厉害。”宋亦泠把手机还她，“不过这个影视版权她留给了李以乔。”
“你怎么知道？”
“回来到这里前，我找过她，2020年的时候。没签合同，留给李以乔的口头承诺。”
宋亦泠看到这部漫画的时间比较晚，不过当她读到一半就决定联系作者，因为这本书除了漫画没售过任何版权。
偏偏不巧的是，有种东西口头承诺，作者只会卖给李以乔，任凭别的公司开多少钱都不卖，一句怕被魔改就打发了。
有的资本是以利益为主，改编有时候又会因为演员的各种原因和不抗拒因素造成魔改效果。
有这方面担心是很正常的，但这只是一句拒绝她的由。
“那好吧。”闻锦不舍地关了手机，宋亦泠还坐在她面前端端地看着她，她忽然从宋亦泠刚刚的话里想到了什么。
于是，抬头问：“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回来的？”
宋亦泠站得不算直，背脊轻轻弯着，视线在她这句话里顿了一下。
闻锦没有得到回答，抬头看向她。
宋亦泠缓缓绽开一个笑：“你怎么回来的？”
这句反问，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闻锦一颗心笔直往下沉，呼吸都停顿住了，心里开始想措词。
“我忘了，忽然就回来了。”她眸色漆黑，转向电脑屏幕，关机。
宋亦泠整个人都藏着一股静，指腹无声地敲着桌子，回：“我从公司出来后就回来了，具体的记不清了。”
她们回答时，都没有互相看对方的神情。
过了半响，宋亦泠手心压上闻锦的手背，偏头注视上她：“小锦。”
“嗯？”闻锦望向她。
宋亦泠神色在幽幽的光芒里显得格外静，声音往上轻佻问：“你想不想谈恋爱？”
“什么？”闻锦直直地盯着宋亦泠。
“我有点想谈恋爱。”
宋亦泠的声音像是掩在了渺渺水雾里，灼烧得闻锦面色渐红。
闻锦问：“我们这不算谈恋爱？”
“嗯？算。”宋亦泠声音轻飘飘的，“还不够，我们试试吧，重新开始好不好？”
闻锦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出的滋味，宋亦泠这几句话把气氛调得很舒服，带着些说不出的味道。
“宋亦泠。”闻锦往后推椅子站起来，面对面跟宋亦泠站着，“不叫重新开始，我们只是发生误会了而已，又不是不爱了。不过，还好你回来了，你倒是挺难追的。”
闻锦说得坦然，原本要用傲娇的语调告诉宋亦泠，那就和好吧，但宋亦泠的神情太具有包容力和温和，每看她都裹着心脏的硬气，她也只能煽情一点。
宋亦泠觉得这几句话就够了，笑了笑捧着她面颊。
“只要是你就不难追，我没回来你也能追到。”
宋亦泠一边说一边放轻了语调，慢慢附身靠近，闻锦轻抬起下巴，心跳跟着加快了，在快碰上唇瓣时，忽然，她鼻尖发痒，立马侧过去，一声喷嚏打了出来。
两个人尴尬地互相望着。
……
王琴睡不着，第二天一早就先到了宋亦泠房间。
宋亦泠看到来者勾出笑：“起这么早，王导。”
宋亦泠对于王琴的到来并不是感到很诧异，把着房门的手往回收。
王琴跟着进屋：“也不早了，冬天亮的比较晚。你起这么早？”
“在看几天后的本子，你这是刚回来，还是准备出去啊？”
酒店的走廊吹着一股风，廊道两头开着窗，下过雨的深夜温度降到了零度以下。
宋亦泠内里是一件孔雀蓝的吊带裙，外边随意裹着一件羊绒大衣就下来了，漏在外的脚踝透着红。
高跟鞋的声音到了屋子中间就加戛然止住了，她回头看着王琴，唇角的弧度不减：“王导，坐，别站着。”
“坐，坐。”王琴勾了勾嘴角，把门掩上。
宋亦泠站到了办公桌前，桌上皆是铺开的剧本，电脑里正在放动画片，她偶尔就会放动画片看。
房间里有一瞬间气氛是静止的，她用的便携带烧水壶，里边的水还是温的，给王琴倒了一杯。
“谢谢。”王琴坐在边上，立马说明来意，“亦泠……”
宋亦泠的目光一直在桌上，指尖轻巧地翻着剧本，打断：“听说女二号请假三天，所以取消了昨晚的夜戏？”
“是，这两天都拍不了了，天气冷感冒了。”王琴把杯子搁桌上，“这小锦月底要离组，剩下的戏得抓紧拍，时间和预算上都快不够了。”
在剧组拍戏，导演最愁的就是演员变数，有的演员轧戏，两个剧组来回跑，如果有意外需要请假，两个剧组都会耽误，临时做调整。
王琴不喜欢轧戏的演员，一般签合同前就会写在合同里。除了这一条，也不能避免会有别的意外出现。
“那王导今天过来的意思是？”宋亦泠仍旧是保持着礼貌温和的态度。
“替身已经到了，后面再给女二号补个镜头。”王琴眉毛拧紧了，稍显无奈，“这总不能耗着，就是拍不了正面全景，这个剧本还是得再改动改动，你看这怎么样？总不能不拍都等着。”
宋亦泠正好在看王琴让编剧改动的本子。
她转过头笑：“是啊，怎么能都等着，王导与其来催我，不如去催催孟佳，看看她是什么意思？整个剧组都要等着她的时间。”
“这不是也没办法嘛，在剧组今天这个生病，明天那个要请假，我也是为难的很。进组前培训也不做好，上场吊威亚打戏都请替身，我是真没办法。亦泠，要是你也不拍，这到时候真拍不完。”
宋亦泠下意识看王琴的神情。
“有个折中的办法，王导要不要听听？”
“什么办法？”王琴抬头望向宋亦泠，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宋亦泠往椅子上一坐，轻描淡写说：“既然她生病拍不了，也不能耽误大家的时间，延期是要赔钱的，干脆，就把女二号后面的戏都删掉好了，让编剧改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