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物
宋亦泠做妆造的时候有个习惯，补觉十分钟，醒来后喝杯咖啡，然后等妆造结束。
做完了妆造以后去现场等开拍，冬天的时候宋亦泠一般都在房车上等，有时候会因为天气一直等到下午才能开拍。
初次进圈的新人演员会受不了这种等待，礼貌地询问剧组工作人员，如果遇到个脾气不好的，便会挨顿白眼。
还有人会说，你挣得多啊，等等又怎么了，那些腕不也是等着。
在剧组工作，大家有怨气是常事。
打工哪有天天都心情好的。
今天到现场的时候，和往常一样听到了统筹训斥助，在一点小事上发脾气。
宋亦泠等戏的过程中自己削了个苹果，又给切成了小块装盒子里，摆放得整整齐齐。
“小锦做完妆造了吗？”宋亦泠问小旗。
小旗探头朝着外边看去，缩回脑袋：“应该没有，没看到车。”
“一会儿你把苹果给她送过去。”
在剧组宋亦泠不会和闻锦在同一个车内等戏，避免传出一些不好的东西，谁也不知道谣言下一句会转移成什么样。
塑料盒刚叩上，车窗外晃过一道影子。
两个人的余光都注意到了。
宋亦泠转头看过去，只见王琴和孟佳的经纪人刚好路过。
“这一个月得来探几次班啊？”小旗看向宋亦泠。
宋亦泠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注意力在王琴另一侧。
一位关键人物——章璋。
章璋是这次《仙渡》的特邀，出场仅不到十分钟。
因为《仙渡》要打造高班底的剧组，所有这种特邀都是请的大腕。章璋能接多半是看的孟佳经纪人的面子。
孟佳的经纪人陈萧原本是星光娱乐的金牌经纪，从不带新人，在星光娱乐时，手底下只有一位艺人章璋，还是她手把手拉出来的。
不过这条路走的并不顺利。
时间往前推，2005年时，刚毕业的陈萧在剧组做生活助，野心大的人在剧组是闲不住的，陈萧就是这一类。所以被自家艺人发现和制片助吃饭后，果断的选择了开除。
那时候陈萧被开除后找工作四处碰壁，随后遇上了个不温不火的章璋，留她在身边做了助。
工资开得并不高，但章璋基本也不缺什么工作，不挑本子什么角色都接，有口饭吃就行。
直到2007年章璋公然指责熊猫血黑色产业链，赢得一大波呼声。没想到随后便被曝和某位商界高层牵扯不清，知三当三的丑闻。
章璋的星途生涯是大起大落，至那以后便被公司雪藏了。
2009年合同到期复出。
这中间没少有陈萧的帮忙，陈萧也从助越成了经纪人，找到章璋后两人继续合作，在陈萧打造下很快复出的章璋出现在第一个银幕上，在电影《往生》中饰演卖鱼老板娘。
当然，虽是2009年网络并未开始达到高速发展时期，互联网的记忆仍旧是铁打的，陈萧也能意识到这点，先手一步在影片播出前给章璋洗白，大量投放本色出演的稿子。
当年事件未透姓名的“男主角”坐不住阵脚，原配离婚，章璋在陈萧的帮助下，从‘知三当三的舆论’中脱身，让‘被三’真相公布于网络。两人和资本打了漂亮一仗。
之所以说章璋会看陈萧的面子，就在于此。
这段关系说是过命的交情也不为过。
而这个特邀是0片酬，也给孟佳能演出风缪多了一分帮助。
但聪明的人是不会在王琴面前拎着这点提的。
陈萧要提的是明面上的东西，往场内走就开门见山了。
“王导，合同里写着改戏通知演员，这一声不吭就把我们佳佳三天的戏给删了不合适吧？”
王琴没着急回陈萧的话，反倒是见着现场轨道搭的不对，先指挥：“小刘往左边移。”
她脸上保持着笑意，先是看向一侧的章璋，然后才回答陈萧的话。
“这不是佳佳生病了，我这戏也不能拖，好说歹说都拍不了，我只能让编剧改戏。这合同里不也写了，请假调整戏份由剧方做主。”
“这是调整吗？调来调去直接给删了。”陈萧态度上强硬了一些，端端盯着王琴等解释。
谁料王琴转头又摁住对讲机：“往前调整，道具老师把剑再好好擦擦。”
陈萧看着王琴的后脑勺，目光渐渐放软了点。
“不好意思，这现场太忙了。”王琴说，“调整不限于删戏或者是改戏，这点章璋老师应该也经常在剧组遇到。”
本没说话的章璋忽地被王琴抛了个话题过来，不得不接：“会有这样的情况，也遇到过删戏，可能是所在的剧组导演不忙，能挪出一点时间跟我沟通。”
陈萧和章璋的对视慢慢错开了，刹那间，神情变得轻软，温和地挤出一个笑看着王琴：“剧组有剧组的规定，我们尊重，既然这样，那之后麻烦王导把剧情给掰回来，毕竟我们佳佳是女二号，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女二的戏份要在的。”
“那是，我尽量。”王琴轻松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手里的对讲机又在响，她转头看场上。
“那这样我先去忙了，章璋老师先坐会儿休息，我那边还有事儿。”
王琴三两下打发了陈萧这个麻烦。
步子移动得很快，逃离现场。
大家都是和和气气在解决问题，不过那都是表面，内里想的什么只有自己清楚。
背过身，王琴才给宋亦泠发消息。
[王琴：陈萧没再问了。]
宋亦泠看到王琴发来的消息，很快回了过去。
陈萧亲自跑一趟，无非不就是之前的误会，又延伸了很多不愉快，这些能放在心上的人，注定是输一截的。
陈萧来剧组，闻锦也知道了。
她今天跟章璋有一出对手戏，是会保留在剧集中的，在到现场的时候，还没看见宋亦泠，先碰上了陈萧。
面上是笑，但眼神里又带着刺。
闻锦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她打了陈萧的艺人，作为收入直接挂钩的两个连体，肯定是多少不高兴。
不过陈萧毕竟是老江湖，绝对不会凸显的很明显。
能被看出来的统称为故意的。
小挽问：“闻锦姐，她会不会因为这事儿找咱们？”
闻锦和陈萧打过招呼，擦身过了才回小挽。
“会，她会带着孟佳来道歉。”
“道歉？那孟佳会道歉吗？”小挽显然不信，“那脾气怎么会上门道歉，夏媛昨儿还说昨晚煮的燕窝时间长了，孟佳冲她摔了盅，怎么也不像是会道歉的人。”
“是，她受不得委屈。”闻锦把眼神收回来，手放进衣兜，折身往停车的位置去，语气在寒风里平缓缓地，“有本事有脾气的人不好管，管下来了，是王炸，管不下来没出牌就先出局。”
“那她经纪人能不能管下来？”
闻锦衣兜里的手机在震动。
[宋亦泠：来我车上。]
她抬头朝着宋亦泠的车看去，车门恰好开了，小旗钻出来，朝着她挥手。
闻锦先应小挽的话：“能管下来，不过需要她满意的由。”
她的视线还在那边，吸一口气，看看四周有没有人在，没有着急，先回宋亦泠微信。
小旗看闻锦没动，
[闻锦：这是在剧组，你能不能分分场合？］
[宋亦泠：能，你喜欢地下恋？］
闻锦把视线放到别处，剧组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各自忙各自的，没有人会注意到。
基于这个点，闻锦提起步子朝着宋亦泠的房车去了，门开着。
小旗先打招呼：“闻锦老师。”
闻锦轻微点头应了一声，眼睛看向车内，宋亦泠半躺在沙发上缓缓看向她，眼神轻缓又温柔。
在接收到眼神信号以后，闻锦一步跨进车里，而小旗也懂，把车门给关上了。
还没等闻锦走进，宋亦泠先拉着她的手腕往旁边的位置带，闻锦步子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她稍有些懊恼：“宋亦泠你能不能别这么粗鲁？”
“哪儿粗鲁？”宋亦泠放轻调子问。
沙发上又张小绒毯，已经被捂得很暖和了，宋亦泠把小毯子给她，问：“冷不冷？”
闻锦是在长裙内穿了一条秋裤，谁也抵不住冬天穿古装拍戏，戏内场景也是冬，不过演员服装得讲究美感，一般不采用臃肿的服饰，除非是一些清宫戏。
宋亦泠知道她的习惯，还是伸手隔着内衬试了试，问：“穿秋裤了？”
“你穿没穿？”闻锦也同样伸手去试宋亦泠脚踝处，她完全忽略了手的冰凉，碰上软滑的肌肤，温热的触感让她只是指尖点了点。
“我不是给你一条绒毛裤了吗？你怎么不穿在里边？”闻锦眉心往里走。
宋亦泠弯着唇角，握住她的手腕，往里拉：“穿了啊。”
“哪儿有？”闻锦以为是指尖没探出来，或者是宋亦泠将裤脚挽了上去，避免裙角拍到。
她的手往上走，因为手心温度太低，听到耳边有一声轻呼，她又问：“你穿的绒毛裤在哪儿？”
“上边。”宋亦泠抬了抬眉毛。
闻锦已经碰到了她的膝盖，仍旧是没摸到。
“不对，不在这儿。”
闻锦轻微顿了顿，跟着宋亦泠说的做，刚移动，仿佛明白了，沉声几秒后也不再小心翼翼。
心一横，手心贴近了宋亦泠。
“宋亦泠，你喜欢玩儿是不是？”
一阵冰凉挑动整个神经，宋亦泠吸一口气也没动，眉毛轻微打。颤，视线仍旧是低低地看着闻锦：“这怎么是玩儿。”
宋亦泠半起身，握着闻锦的手肘不让她移动，温和地问：“手暖和了？”
闻锦喉间滑动，视线被宋亦泠紧紧勾着，空气里就像是被喷了粘稠剂，连呼吸也被粘黏住了。
就在这时候，门响了。
闻锦猛然缩回手，神情紧张地看向门口，宋亦泠则是眸光低了低，一秒因这敲门声而不耐烦。
“进。”
小旗把着门，掀开遮挡帘说：“亦泠姐，孟佳老师找，跟经纪人一块儿，在外边等着。”
“没空，不见。”宋亦泠回得干脆果断。
“等等。”闻锦握着宋亦泠手腕，“你见，我躲一下。”
第42章 人物
至于陈萧是怎么说动孟佳过来的不得而知，但孟佳来的时候脸色是不太好的。
宋亦泠不在乎她脸色怎么样，对于她来的原因心里有谱。
陈萧先上前打招呼：“亦泠老师，在休息呢？”
陈萧笑起来的时候有对梨涡很明显，窄下巴映着那对狐狸眼，看起来亲和力较足一些。
“听说您爱喝茶，蒙顶石花，小小心意您尝着玩儿。”陈萧拿出一个礼盒，灰褐色的包装盒，没有任何的标志和印花。
宋亦泠瞥了一眼盒子，笑问：“听谁说的？”
陈萧当即愣了一下，反应后二次带笑，还没解释，宋亦泠先开口：“是有什么事？”她视线绕到孟佳身上。
孟佳在后边不说话，神色稍显局促。
陈萧立刻懂了，帮着说：“前几天我不在剧组，没想到闹了些误会，佳佳性子急也不肯跟我讲，她心情不好，对戏的时候不小心伤了您，我今儿到了剧组才知道，这不是马上拉着她过来跟您道歉。”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宋亦泠语气凉飕飕的，后背离沙发，换了个姿势坐，“都说不是故意的，继续揪着不放倒显得我在耿耿于怀。”
“不是这个意思，道歉还是要的。”陈萧既没有恭维的态度，也不带骄横的气势。
闻锦没见过这样道歉的。
她透过洗手间的门缝往外看，陈萧拉了拉孟佳的胳膊，让人站到了前面，还不忘补一句：“道歉。”
孟佳来了，自然就不会有别的意见。
人很规矩地站在宋亦泠面前，轻声说：“对不起，亦泠老师，之前我伤了您，希望您不要介意。”
宋亦泠先没说话，盯着孟佳看了一阵，忽地浅嘲笑一声。
“都说了我不介意，这要是传出去，怕会让人觉得我在耍大牌了。”宋亦泠看孟佳，手腕落在膝边，“再说，小锦不是也误会，还过手了，都扯平了，你道什么谦？”
这些话彻底把孟佳问住了，孟佳欲言又止，好似辩驳的话到了嘴边，又在陈萧的视线里咽了回去。
陈萧平静说：“亦泠老师，道歉是应该的，如果不是她失手，闻锦老师也不能误会不是吗？《仙渡》也拍了一半了，都在一个剧组，和气生财，您就别跟她计较了。”
这些话，说得小旗都不舒服，在后边眼色跟着沉了。
陈萧这番话只差说：您要是再计较就没有风度了。
宋亦泠也听出来了，眉心低了低，想想说：“我不是说了我不计较，是你们硬缠着来一出道歉，别拿出一副我欺负人的样子好不好？”
孟佳：“既然你的意思是没有欺负人，那我就想问您一句话，删戏的事情跟您有没有关系？”
孟佳的话，陈萧没有拉住，脸色顿现难看，鼻息溢出气流转向另一侧，她没遇到过这么难管的艺人。
这番话也是宋亦泠没想到的，孟佳能来还以为是陈萧有法子给制住了，没想到两个人竟像是没商量好，演戏都演不好。
宋亦泠索性也懒得装了：“有啊，我建议的。”
她的坦然让陈萧也跟着诧异。
包括躲在洗手间的闻锦，闻锦也没想到宋亦泠毫不避讳，也不畏惧，像是很平常地叙述自己今天吃了什么一般。
圈子里的人接触宋亦泠给出的统一评价是，静如止水。用这个词很恰当，因为宋亦泠不会在工作的任何事情上产生大起大落的情绪，也对任何事情显得无所谓。
人要是没有欲，就没有把柄。
陈萧通过这次谈话或许是从中探出了些什么，她不说话，等着宋亦泠往下说。
孟佳先插嘴质问，宋亦泠直接挑明倒是让她先哭了，被气哭的。
“你什么意思？就因为你不高兴我抢了你留给闻锦的角色？所以你从一开始就针对我？”
宋亦泠漫不经心道：“我哪儿针对你？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觉得我是因为你带资进组而对你有意见？”
孟佳眉头动了动。
宋亦泠接着说：“你带资我没意见，你要试风缪这个角色更和我没关系，你拍打戏找替身，你连拍跳舞的戏找替身都不关我的事。我就是单纯的不喜欢你脑子蠢，还要在我面前示威。假戏真打，怎么？你没解气是不是？至于你说这个角色我要留给小锦……”
宋亦泠跟着笑出了声音，放轻声音补充，“如果我要用不公平施压跟你抢角色，你可能会输噢。”
闻锦不由得抓紧了门把手。
而她这墙角听得衍生了愧疚感，是的，在此拍摄之前，她还有误会过宋亦泠压着这个角色。
那会儿在气头上，人变得不智，现在静下来想想，如果她多等等宋亦泠的电话，现在的她们应该还在十年后。
闻锦也从没觉得是孟佳抢了风缪。
因为她太清楚这个圈子里的规则，她都没试过戏，跟这个角色没有半点关系。而宋亦泠是的确能做到帮她拿下任何角色。
但她一点也不想这样。
如果说需要用不公平去打破一些隐藏的规定，那她会这样做，如果不需要，她不做，也不希望宋亦泠这样做。
很好的是，宋亦泠没有。
因为她们太了解彼此了。
陈萧问到了火药味，一旁的孟佳两颗滚烫的眼泪还在往下掉，压不住胸腔内涌动的气息，但又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亦泠老师，先前是我们误会了，你都说扯平了，往后也就算了，佳佳刚拍摄古装戏打戏不精炼，以前都是在现代戏中打转，替身节省剧组的时间，也保证荧幕效果，你都是前辈了，说话就别这么刺了。”陈萧的态度强硬了些，脸上也没有半分笑，“今天我带佳佳过来跟你消消误会。先不打扰了。”
人走了，闻锦从厕所出来，心好似被揪到了一块儿，泡在酒精里发酵，窒闷又压抑。
宋亦泠注意到，问：“什么表情？”
“陈萧像是来探口风的，毕竟她也不是确定孟佳热搜那事儿到底是不是我们干的。”
“我们”这个词用出来，宋亦泠笑了笑。
“你觉得她确定了吗？”
“她还在怀疑，但你这么坦诚，她开始怀疑自己了。”
宋亦泠斜过身子给她倒水，饮水机咕咕的响，声音钻进闻锦耳膜里，像是警钟提醒她。
她接着说：“不过，你对我怎么没有这么直接？”
宋亦泠要是一直这么直接，她们其实也不至于会误会到现在。
“因为我不用在乎别人的想法，也不用去想直接了当的说话方式会不会让别人衍生出其他的东西。”宋亦泠把水杯递给她，目光灼灼看着她，“而你不一样，我要考虑到你会不会难过。”
标准答案，又采用直接方式。
好似在表达：我改，但我也要解释。
闻锦听出来的就是这些，这杯水她迟迟没接，心里五味杂陈，在重生后，她好像才叫彻底了解宋亦泠的另一面，与众不同的一面，她见过，又觉得忽然陌生的一面。
“感动了？”宋亦泠抬了抬眉毛。
这三个字无疑破坏了氛围，像是扎碎了肥皂泡，散了一地的水渍。
闻锦接水杯的动作变沉，手肘如灌铅，懒懒地回：“泪点高，不然该被感动哭了。”
感动的话说出来不像她，她不说宋亦泠也懂，某些调侃是故意的，她挺喜欢闻锦现在这个样子的。
也喜欢这种状态，只有这个年纪，才能感觉到的轻松自在。而这种状态越是长，越会让宋亦泠觉得，她的重生是一场逃避。
…
后面拍摄期间，剧组演员的关系依旧如常。在剧组演员关系好不好并不影响工作，这个剧组散了以后谁也不见谁。
但还是会暗自较劲，比如要比对方多代言，多拿奖，甚至吃到对方瓜，还会假装手滑点赞，生怕网友不猜测两人关系差。
闻锦提前一个月杀青先离组，后边剧组办杀青宴时又会回来一趟参加，为的就是一张能晒出去营业的大合照。
走的那天，宋亦泠答应过陪她回京华去等闻母手术，宋亦泠也是提前找王琴调好了假，本来她的合同里也有几天假是为了录制京华卫视跨年晚会留的。
闻锦是跟着宋亦泠一块儿回京华的，在机场时，杨诗词就打了电话过来，通知宋亦泠今天晚上过去商量晚会观众互动小剧场的本子。
闻锦解宋亦泠，在出机场时就说：“等你忙完了来找我，我发地址给你。”
“我先送你过去。”宋亦泠拉着她走前面，小旗在后面拿行李。
而闻锦空手回来的，在剧组的东西都由小挽善后，最后专车接回京华。
“不用的。”闻锦刚拒绝。
包里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来电显示——爸爸。
闻锦接通搁在耳边，步子没有停，闻母的手术时间就在近几天，她赶回来的时间是正好的。
闻锦一边听着电话那头说话，一边脸色渐白，帽子和口罩没有遮住的眼尾变了色，一点水汽从透亮的眸子内往外延伸。
她脚步停了下来，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我想想办法。”
宋亦泠察觉事情不对，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些，关心问：“怎么了？”
“手术需要输血，医院用血紧张，医生说要开用血单需要直系亲属有献血经历，或者是家属献血，到规定剂量，换买血资格。”
在病痛面前，这个世界似乎又平等了。
闻锦呼吸都停滞了，这件事到她这儿变得特别难，一瞬间她束手无措但又不得不平静想办法。
宋亦泠倒是想都没想，就问：“我能不能帮忙献血？”
第43章 人物
在问完以后宋亦泠自己也有所察觉，现在的她是重生以后。
“你不能。”闻锦摇头。
她和宋亦泠体重都偏低，低于献血标准。
宋亦泠也不是随口说一说，因为在重生之前的宋亦泠是标准的健康体重，一时之间忘记了。
闻锦一时间觉得有点无力。
宋亦泠说：“我想想办法，先别担心。”
闻锦脑子里的办法都用光了，在去医院的路上，宋亦泠给杨诗词打了电话，工作室都往下给了通知。
手术的用血量太大了，光是舅舅和爸爸显然不太够。
路上时，闻锦跟宋亦泠说让她先去忙工作，自己可以的。快到跨年晚会了，主办方的彩排时间也渐近。
宋亦泠反倒安抚起她来：“别关心这个，工作室待会儿有几个员工过来，放心好了。”
闻锦表面的镇定这一刻有点坍塌了，她听宋亦泠这么说，不由得低下头，心乱如麻。
“这么多人都随时等着，你就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宋亦泠帮她把掉下的鬓角头发挂到耳后，这一砰，闻锦蓄的眼泪不受控制往外涌。
“怎么还哭。”
宋亦泠说归说，还是抱住了她。
闻锦哭的时候没有声音，鼻息涌出的气流滚烫，灼烧得眉毛也通红。而对宋亦泠她产生了一种依赖感，或许这种依赖感一直都在，只是在习惯之后从不察觉
京华市飘了大雪，医院纷乱嘈杂，早晨格外的拥挤。
闻锦穿着一件灰色大衣，穿梭廊道里，手里拿着互助献血的申请表，她们尽量包裹得严实不被人认出来。
在门诊科，宋亦泠又拿给过来帮忙的几个员工，每一张表分发出去都带着一声谢谢。
领头的小伙子说：“宋老师别跟我们客气，平时我健身血多着呢。”
旁边的人也跟着说：“这些都是小事。”
宋亦泠一般不喜欢麻烦人，这是一种习惯，再大的事情基本都是自己扛过去，唯独在闻锦这儿，偏偏不一样。
这一夜宋亦泠没有去对剧本。
陪着她上下跑，又和主治医生沟通，一天下来都疲惫得很。这里有悲欢颓然，闻锦也是在途中忽地想起来那年饰演尿毒症患者的时候的心情。
那一天看到的跟今天不一样。
此刻她们是一家人在共度家人的难关。
舅妈背着宋亦泠才跟闻锦说：“这姑娘今儿也累着了，没听她喊一句，她是那个电视剧主演吧？这么忙还来跑一趟，你跟她说说，工作要紧，我们大家都在这儿呢。”
闻锦目光穿透人群朝着宋亦泠望去，宋亦泠个子较高站着家属堆中，此刻正低头看着手里病例，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了眼帘，脱下的手套塞在衣兜里，指节掉在衣兜外侧。
那浑身是一股清冷矜贵，就站在那儿独树一帜。
宋亦泠像是察觉了，抬起头往她这个方向看。
两个人就隔着人群对望，眼底在这冰冷的氛围里溢出了一点笑。
她们一起经历的东西真不少，几乎是没有重样过。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说不明白。
不过闻锦希望，这是此生她和宋亦泠最后一次来医院，而希望只是一种绝境中力挽狂澜的力量，并不代表一定会按照所盼的发展。
闻母手术很顺利，跨年夜一家子都在病房里看晚会。
宋亦泠出场是十一点半的节目，结束后会跟着主持人一起数倒计时。跨年节目邀请的都是重磅明星，还有几位今年大火的。
闻锦在上半年时有收到邀请，但不过童姐给拒了。
这种节目是体现身价和热度的一种方式，同时也会因为节目挑选的歌曲或者是节目成为当晚浅嘲的对象。
去年某某不擅长的唱歌的明星便在跨年夜上应节目组要求使用假唱，而后被扒出来在网络上被批判了一圈。
这些事并不是明星要求，而是看节目安排。
童姐是不会在闻锦这个阶段让她持续以话题度来升咖。但是她在这个年纪似乎摆脱不了这点，命运的齿轮总是转到她这边。
节目开始了，宋亦泠的演出服是红色礼服裙，布料透着戏闪，在升降台的C位跟之前合作过的明星一块儿唱歌。
歌唱得是好听的，比起专业歌手稍微逊色。
不过跨年夜真要听歌，也不会让宋亦泠去唱，都是走个氛围感，调动观众情绪。
闻母看着电视说：“这唱的不错，就是这歌有点听不明白。”
闻锦盯着电视细细看着，宋亦泠唱的歌是一首去年网络爆红的歌曲，平台点击量过亿，这歌曲的受众是年轻人，自然听惯了老红歌的闻母不适应。
“你都觉得唱得好听了，就算听明白了。”闻锦抿出一个笑。
病房里没那般静冷，但还是不乏除去不了消毒水的味道，闻母颈窝里干掉的药水和血渍，因为刚做完手术还不适合清。
闻母也跟着笑：“小宋这孩子是真不错，她这么忙还陪着你回来，又匆匆赶去节目现场录制，这几天怕是没有睡好觉吧？”
“嗯。”闻锦手里的毛巾擦拭着闻母的手心，将袖口挽上去，继续。
“她记性也好。”闻母补充这一句。
闻锦看她一眼，将袖子放下，绕到另一边，手里的毛巾反面。
“她记性哪儿好了？”
“是呀，她怎么知道我平时不吃面食的？小馄饨得去皮，不能加葱是你跟她讲的吧？”
闻锦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硬着头皮应：“是。”
她说谎时，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闻母尾音一声轻叹：“平时那么忙还要记着这些，这孩子很有耐心，她妈妈不在身边，过年那几天剧组放不放假？”
“会放假，但假期时间不长。”闻锦搭在手心的帕子扔进洗脸盆里，反复搓洗后端着盆子往洗手间去，转头对着闻母补充，“我会带她回来过年的。”
《仙渡》的拍摄期含了过年，剧组过年也是会放假的，但基本都是大年三十上午放假，初三就得恢复拍摄。
因为时间的远古，好多演员不会选择回家过年。
跨年节目数正在数倒计时，闻爸回来了，两只手提着从家里带来的换洗衣服，两个旅行袋装得满满当当。
“我来。”闻锦上前接过，一只手接过一袋，左肩受力朝着一侧倾斜。
“小锦，你待会儿先回去休息。”闻爸喘着气搭了把手帮着将东西放到了柜上搁好，“家里冰箱还有饺子，要是饿了你就煮点饺子，别点外卖，外卖不干净。”
“好。”
闻锦平时自己生活不太会注意，要是没工作小挽不在身边的时候，点外卖是常事。点的时候是没想过健不健康的问题，都是想着当下用最便捷的方法解决温饱。
离开医院的时候闻母还一直嘱咐着让她明天别过来了，就在家呆着。
近几天下了大雪，京华被积雪覆盖，整座城掩在一层厚白之下。微黄的路灯晕染雪景，在闻锦的注视下一直延伸到家。
闻锦家的房子是老房区，反修过的，不过保留了京华市标志性的建筑样式。
饭厅的壁灯没有关，冰箱也没有关严实。
闻锦打开时，扑面而来的肉香加胡椒粉的味道，给她一种冰箱快串味的既视感。
家里没有这么安静过，尤其是在跨年夜。墙上的日历未撕，时间还停留在12月7号。
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亦泠：我结束了。]
闻锦低头回消息，额头的发丝因冰箱的光显得格外柔和。
她撇着冰箱门，手指飞快打上字。
[闻锦：刚刚在医院还见你在节目上。]
[宋亦泠：刚下场。]
[闻锦：吃过饭了吗？饿不饿？]
[宋亦泠：你要不要陪我吃个宵夜？]
一般这么讲，说明宋亦泠没有吃东西，毕竟又是彩排提前走位，又是做妆造候场，还要配合媒体拍照，宋亦泠是没什么时间吃东西。
闻锦目光凝聚在冰箱里，冰箱的二层台柜上剩了半碗未调的肉沫，还有一叠饺子皮在边上用保鲜膜裹着。
[闻锦：饺子吃吗？]
……
上一次她给宋亦泠做饺子已经是好几年前了。
那天是过年，今天是跨年。
她的印象里那天因为宋亦泠太忙，没有吃上那碗饺子。
闻锦饺子包得不好，每次煮的时候都会散开几个，最后盛出来只剩下饺子皮和馅料汤。
锅内散出热气和肉香，闻锦看着破肚的饺子皮又觉得苦恼，只能关火捞出来。宋亦泠也是这个时候来的。
来时上场的礼服还穿在里边，外边套着一件羊绒大衣，光着腿就上来了。冷得整个人肩膀都在细微发抖，进屋带着一股寒气，先抱住闻锦往她怀里钻，嘴里说：“抱抱我，好冷。”
闻锦照做，裹紧了她的衣裳问：“你怎么不知道换了衣服再过来？”
“我这不是过来换衣服了？”宋亦泠声线还抖着，“抱紧点。”
闻锦就这样抱着她暖了好一阵，直到她觉得宋亦泠身体渐渐回温了，她才说：“我给你找一件衣服，先把礼服换下来。”
“你煮了肉汤？”宋亦泠一进屋就闻到了味道。
屋子里有暖气，味道就在暖流中飘着，温馨感更是放大了好几分。
闻锦钻进卧室时，下巴朝着厨房指了指：“本来煮饺子，现在是肉汤。家里有包好的，但我怕不够，又包了一些，刚煮好。”
宋亦泠紧跟其后，望一眼，厨房的锅里飘着热气。
“回来的凑巧，刚赶上。”宋亦泠笑着，接过闻锦递来的毛衣，外套一脱扔在椅背上，反手够拉链，当着闻锦的面就换起了衣服。
“要是不好吃你别说出来。”闻锦靠着门框把最后的交代做完，“你要是说出来了，我以后就经常做给你吃。”
宋亦泠回头看她，嗓音带笑：“嗯。”
一般来讲自己做的东西即使不好吃也能下咽，闻锦就这样评价自己的厨艺，不算好吃，但能吃。
在一盆片汤面前，宋亦泠难得捞了两个完整的饺子。
闻锦比她还要紧张，视线紧锁在勺子前端，喉头滑动等着宋亦泠下咽。
宋亦泠倒是很自然将勺子送进嘴里，嚼着温度正好的吃食，眉头绽开一脸轻松，点点头说：“比上次的好吃。”
第44章 人物
上一次，时间隔得太久了。
不过那也是闻锦唯一一次给宋亦泠送饺子。所以她记得格外清楚。
那也算是一场导火索，因为事件里有失望，有平静的冷淡期，甚至有不解，那个时候的闻锦一直想不明白，她们要的是什么。
而这个问题今天再谈的时候，她眼眶有点发热，甚至能感受到几分空洞和寒凉。
她声音有点哽，问：“上次你吃了？”
“吃了。”宋亦泠手里的勺子搅动着碗，“我在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我刚到你就走了。”
闻锦抿了抿唇，她心里装着这件事很久，谈不上是芥蒂，也不是记着那碗凉透的饺子没有送到宋亦泠手里，而是那件事让她往后无数个瞬间都在想，她们要的未来是不是选错了？
“那天的凉了。”闻锦声音很小。
“还好，是温的。”宋亦泠将剩下的饺子皮送进嘴里，也没再往下说，她盛了一勺子汤递闻锦嘴边，“你尝尝。”
喂到嘴边的东西，闻锦不得不接，同时那些回忆也飘远了，她尝了一口，味蕾上传来一阵咸味，跟着舌尖蔓延一直到大脑，咸得整个人都不适。
她的表情变了，骤然想起刚刚盐罐里没有盐了，她撕的新的包装袋，就着袋子往馅料里倒，口子开得太大，一时失了手，但上层部分的盐她又挑了些出来……
闻锦皱眉看宋亦泠。
“你怎么不说一声？”
“这不是正跟你说？”宋亦泠笑，碗见底了，她随手在身后的零食篮里挑了瓶矿泉水拧开，仰头喝了一大口。
“你都吃完了。”
闻锦看来，吃完了再说跟没说区别是不大的。
“提前说，你不让吃了。”宋亦泠放下瓶子时，水少了一半，她很了解闻锦。
“咱妈恢复的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还夸你呢，夸你歌唱得好。”闻锦起身收碗，顺带问，“你什么时候回剧组？”
“五点。”
现在——两点四十二分。
闻锦在厨房门口停住脚步，两秒后回头看着宋亦泠，两个人隔着餐桌对望，她没想到这么赶，时间还剩两个半小时。
…
成年人性只是一部分，欲也只随着爱和喜欢而产生，偶尔会因为时间的不恰当有停止，但每一次的过程里都不会显得不认真。
浴室氤氲腾起，热水灌溉在了玻璃上，闷潮的是湿润感从脚底往上灌溉。逼仄的空间里是一片翻云覆雨。
闻锦靠着冰凉的墙壁险些站不住了，索性像是藤曼一般缠上对上保持平衡，宋亦泠拖着她问要不要换地方。
她绯红的面颊两侧沾着水珠，摇头时水珠顺着肌。肤往下滑落。
宋亦泠低下头吻着她的眼尾，稍一碰，手心捧上的这朵玫瑰就会跟着轻轻颤。抖。
索性她将浴头的水调大了些，让水流声盖住别的声音，在嘈杂里找那声声闷哼似乎格外不同。
结束后，闻锦进卧室换了一件睡裙，头发尾湿漉漉地搭在肩膀上，浑身散着一股清香，从发丝的缝隙里透出来。
宋亦泠换好了衣服，推门进卧室。
闻锦一转过来，腰身被揽住，两个人又贴在一起，没有征兆和预谋的接吻，不到几秒呼吸乱作一团。
她手心贴着宋亦泠的毛衣，因为窒息感忍不住轻轻推了一下。
腰间的绸带被灵活的解开，睡裙一散开，异。物。感顺势填满了她的呼吸，她稳着声音换气问：“几点了？”
“还有半小时。”宋亦泠一面应着，一面认真吻她。
墙上的钟表在走，交织的呼吸声没有赶时间的紧迫感。因此，她们超时了。
宋亦泠赶时间，手机响了好几次，瞥了一眼洗手液旁边的手机，加快冲掉手上的泡沫。
闻锦身子轻飘飘的，靠着门框站双腿发软。
她手肘勾着一根围巾：“戴上，外边冷。”
宋亦泠擦干手，才接。
那是条深灰色的羊毛围巾，尾端也没有做穗子。
“帮我戴上吧。”
宋亦泠低着头靠近她，暧昧这种氛围一旦点着，就像收不住的星火，顷刻间能燎原，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在助力。
闻锦给她系上围巾，把尾端收短：“风大，衣兜里我给你准备了几个暖宝宝，你待会儿上车就贴上。”
闻锦的声音微微响着，宋亦泠眼帘垂着看她，眸光里还存着翻云覆雨后的痕迹，又忍不住偏头吻上去，她的唇瓣被软绵覆上。
轻碰中又忍不住加深吻意，两人都沉浸在放大的暧昧声里。
而这暧昧声戛然停在唇瓣轻磨的动作里，宋亦泠觉得不太够，舌尖灵活地撬开闻锦的贝齿，吮吸着对方的呼吸。
时间五点零八分。
手机铃声打断了宋亦泠，杨诗词打来的。
她放开闻锦，摸过手机滑开接到耳边。
“你怎么还没下来？快赶不上了。”杨诗词的催促声，闻锦都听到了。
“马上。”
宋亦泠声音平静。
“快点儿啊。”
宋亦泠应着，掐断电话。
闻锦在她接电话期间已经帮她把外套拿了过来，说：“快走吧，都在楼下等着你。”
宋亦泠也没有耽误时间，穿上来时的那件黑大衣，将鬓角的头发往而后压：“那我先回剧组了。”
她的声音里难免有些不舍。
越是强调越觉得不想走，这种感觉其实很像她们刚谈恋爱那会儿。明星的工作时间很长，没工作的话休息时间也很长。
但她们属于前者，有时候在两个剧组拍戏一个月见两次，互相偷偷探班，见面的时间短，所以表达想念，都用今天这样的方式。
闻锦把宋亦泠送到了门口。
宋亦泠穿上高跟鞋后，回头跟她说：“早点休息。”
闻锦点点头，静静看着她慢慢抿出一个笑，什么话也没有应她，她明明是有很多话想说的，但这个时候打不出草稿。
人是矛盾的，闻锦忽然出声：“宋亦泠。”
宋亦泠把着门的手握紧，转头看她，眉心往里走。
闻锦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喉头滑动着，约莫等了好几秒，喊：“我不想离婚了。”
这句话让宋亦泠愣了一下，展开眉头又种释然感。
宋亦泠也站那儿，笑回：“我知道了，别站那儿了，外边挺冷的。”
“好。”
每一次离别的时候都说过些不同的话，有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但今天她们没有，并不是觉得那些过程不重要，而是在历经了很多之后，再多的话都敌不过这句话。
闻锦照顾闻母这段期间，话剧院的演出排练时间往后延了。
她除了广告拍摄和品牌站台以外没有别的工作了。
从跨年到除夕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仙渡》剧组拍摄期暂定是正月十五，那天是个好日子，听说王琴还找香港有名的大师算了一卦。
宋亦泠在剧组呆着也没有时间回来，回来一趟都是匆匆给品牌线下站完台几个小时候后又走，闻锦就穿着素衣混在现场等她。
因为时间紧，两个人也在车里做过。
最清楚的那次应该是宋亦泠抱着她问，还觉得是柏拉图吗？
闻锦没有缓过来，眼角还噙着眼泪不说话。脑子里都是刚刚的紧张，生怕被人拍到。
宋亦泠还哄着她说：“没人看见，放轻松。”
一边哄着一边还会记得解开自己的扣子，曲。线就贴在她的身上，故意地诱哄着说：“把眼睛睁开。”
车内有光，是便携小风扇底下带着灯的那种，宋亦泠故意打开的。
她在昏暗里看着宋亦泠，视线不自觉地会移动，随后又仓促移开，越是这样，宋亦泠越会往她脸上凑。
最后导致这氛围加上**味，闻锦就像是被惹急的小兽扑上去，加重吮吸，宋亦泠舒服地轻哼一声，手把手的教她怎么做。
这种氛围又羞又怕，闻锦这辈子跟她做过最大胆的就属那一次了。
这个冬天她们见面的次数不多，每次都没有消停过，要找回激情很简单，先找回爱情，激情自然就出来了。
在《仙渡》剧组快收尾的时候。
闻锦见了话剧《倾城》的导演傅田，傅田年过五十，穿着一身黑色长款羽绒服，一条牛仔裤，搭配很简单，头发也只是发尾做了烫，脸上自然衰老的痕迹较为明显，典型文艺工作者的模样。
闻锦每年稳定出话剧，虽然她并没挂靠国家话剧院，但她和傅田是老熟人了，傅田是话剧界的翘楚，有名的作品里都有她的身影。
合作习惯了，也认可她的演技。
闻锦因为家里的事情耽误了，傅田也没着急排练，拖时间也想把这个角色留给她。
演话剧童姐一般不过问。
最后闻锦给了傅田友情价，排练一场几百块，演出一场两千，《倾城》不需要巡演，只在京华本地话剧院演出。
所以签订的合同里时间还算是合情，这也是童姐能同意的原因之一。
总共报酬算下来也就两万出头，她其实一分不挣，傅田也知道。
就这点也是为了拿回公司给童姐添点好茶，她还得自己贴上一点，以便下次能顺利过童姐那关。
话剧院的排练厅租的一间旧平房，还没到傅田就跟她说今天全部演员都会到场，都是老熟人的。
具体的合作名单她没看。
闻锦到排练厅外边，宋亦泠发了消息：
[宋亦泠：我刚落地，一会儿到排练厅接你。]
今天也是宋亦泠从横店回来的日子，京华市入春还会降一次温，正好是赶上了最近几天。
[闻锦：天儿冷，排练厅远着呢，你还是别过来了。]
她回完了消息以后就进门了，大家到的都比她早，此时互相正熟悉着，闻锦扫视一圈，都是眼熟的，不过叫不出来名字。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站起来的孟佳吸引住了。
这不是巧合，孟佳本来也是国家话剧院签约的演员。娱乐圈就这么小，刚结束了《仙渡》现在又撞到了一块儿。
闻锦浅嘲笑了：“好巧。”
“抱歉，我来晚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寒的歉意钻进她的耳廓。
闻锦往后转，秦熙像一阵风折到另一个演员前面。
第45章 人物
这件事让闻锦意识到一个问题，接工作前不看合作名单是个坏习惯。
娱乐圈小到什么程度呢？基本都是看谁都眼熟，叫不出名字也看过演的电视剧。
就比如闻锦左手边的那位，之前闻锦跟她对象合作过。刚毕业的时候也跟她在同一个剧组碰见过。
圈内其实也有不少演员是钟情话剧的，因为话剧是最好磨练演技的，提升也会较快，但多数演员一年稳定输出两部都困难，毕竟话剧不挣钱。
秦熙来学习，参演的背景板没有几句台词的。
闻锦见到秦熙和孟佳是惊讶的，但她们二人脸上倒是很平淡，像是早就知道了要跟她合作，孟佳目光也简简单单地轻搁一下又移开。
秦熙不同，毕竟跟她是熟人，所以礼貌地招呼是有的。
“好久不见。”
这个开场白既不尴尬，也没有别的味道。
她也只是回：“好久不见。”
之后两个人没有再说过话，秦熙跟她说什么都不合适，同样的闻锦也没有想要寒暄的想法，有产生过误会的人，是朋友都不能做的。
演员到齐以后，傅田主张大家开始排练。
从剧本台词走位，到后边表情神态纠正，舞台和观众席距离较远，演员在表演话剧的时候台词动作往往都会夸张很多才能被看清。
话剧表演没有NG重来，在台上只需要放飞尽情演。
闻锦从拿了奖以后没有演过话剧了，因为团队给她排的时间实在太满了，每一部片子都是精筛后递到她的面前。
她有权决定演或者不演，但看宋亦泠满眼都是期待给她刨析角色，她想推迟的话又咽了回去。
从没有产出话剧之后，生活似乎是少了点什么。
不过这次看到话剧舞台，她有了一种感受——
放弃热爱需要很大的勇气。
而她从勇气中褪身而出，并没觉得一帆风顺，反倒是觉得多了些负重感，但又随着年龄增长，用成熟人的方式去释怀。
第一幕排的很顺利，傅田看时间不早了也就让大家回去早点休息，同时说了明天的排练时间。
闻锦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宋亦泠发来了消息。
[宋亦泠：结束了吗？]
她单手打着字，回：
[闻锦：结束了。]
“诶？闻锦老师，原来你真的喜欢这个漫画。”后边一演员路过，随口跟她搭了一句，手正指着她的手机壳，贴着先前漫画的人物贴纸。
闻锦笑笑回：“是。”
“上次我就看你微博点赞了，这漫画真的很有意思，不过原著小说更刺激一些，我看了好几遍了，我有好几套新的实体漫画，我明天给你带一套。”
“不用不用。”闻锦想定漫画来着，发现已经没有存货了。
在这个纸质图书割韭菜的时代，这种漫画又是锁线圆脊，又是独特的画风，被割也是值得，买回来主要都为了收藏。
“没事，我明天给你拿啊。这漫画第二期还没出，都抢不到了，不过我倒在超话里看，说这个影视项目有要启动的意思。”
闻锦有点诧异：“版权不是还在作者手里吗？”
“是啊，网上众说纷纭，作者也不出面回应，听说多方竞争这个版权，看中的也是这一波流量，拿到手就开始筹备。”
闻锦记得宋亦泠说过。
作者要把版权留给李以乔的。
“要是保留原著核心，倒是个好本子。”闻锦声音轻轻地。
“现在原创剧本越来越少了，我作为漫画粉来说不希望改动高光剧情。好了，我先走了闻锦，明天见。”
闻锦跟这位演员上次也合作演过话剧，这姑娘毕业没两年，自来熟，热情又活泼。上次排新话剧《婚礼》，闻锦在后台丢了头纱，那天正好她穿一身白色的纱纱裙，就在后台用剪刀帮她做了一根头纱。
演出结束后，小姑娘穿着演出服就回去了。
闻锦后来买了条新的裙子给她，还见着她发了拍了好几张照片发微博，私人微博上，既没提是她买的，不蹭流量，又带着对这条裙子的喜欢，让人觉得相处起来很舒服。
得知微博上在议论这个漫画影视化的问题以后，闻锦还没出排练厅就打开了微博。
先是有制片在漫画新一期的预售帖下点赞，随后有书粉发现后对其提问，那制片也是个直肠子，点名了很感兴趣这本书。
这不，网络上就开始传开了。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个制片恰好是李以乔的朋友，李以乔还给这位制片的评论点赞。
这波操作，让人不猜都难。
凡事和李以乔搭边的，总觉得让人心堵得慌。
“闻锦姐，你回宋老师那儿还是自己家？回宋老师那儿我就给你收拾明天要用的东西，一早过来接你。”
“我回宋亦泠那儿。”
闻锦正打开跟宋亦泠的会话框，手指飞快的打着字，屏幕上方也出现了正在输入的字眼。
“闻锦。”秦熙从排练厅出来。
闻锦听到喊声，往回看，打好的信息还没往外发，手腕垂下拖着手机。
“有事儿？”
闻锦态度还是以往那般，看不出特别的。
秦熙看一眼小挽，当时没有说话，手里拎着的包一边带子从手心滑出，托特包倾斜着，她从包里拿出一本未拆封的漫画。
“我看你微博点过赞的，没别的意思，就买到了两本，你要是不介意，就收下吧。我求个心安得，上次闹的不太好看。”
秦熙指的是那次在横店火锅店内。
那的确也是闻锦最后一次见她的时间，她至始至终没明白，秦熙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和宋亦泠没有结婚证这事儿的。
闻锦目光移动到秦熙手上，漫画书封画的是名场面，女主角一只手抱着红玫瑰，一只手拿着沾血的刀，双眼似狼，恰好秦熙捏着书本一角挡住了女主角的脸颊，她的骨节因为寒风也微微泛红。
“谢谢，不过我没有收集漫画的习惯，我已经看完了，你拿回去吧，给我挺浪费的。”闻锦抬头看着她。
说话的同时，她感觉到了手心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秦熙没有尴尬，也没有强硬着塞给她，拖着书本的手腕松垮垮地往回收：“那好吧。”
“你话剧演的不错，怎么一年才出这么少？”
秦熙随口聊的，排练的时候，傅田用她举例来给秦熙讲解找情绪，难免会记住。
“公司不让接周期长的。”闻锦站在风里，被皮筋压弯的头发轻轻飘着，“你怎么来演话剧了？”
“锻炼来了，她们把我今年的工作都停了，等戏。”
爱豆转型过程是很难的，既要有出圈作品，也要有扎实的演技，一般转型初期公司都会挑选一些符合演员本身的角色，保护荧幕形象，也扬长避短。
秦熙这一波像是在赌个大的，直接停掉了一年的工作，虽然圈子里也有因为一部戏要等上好几年的，但通常流量星是不会冒险的。
圈内有两名导演的戏演员要留至少两年的档期等待，但闻锦看来这两位导演是不喜欢用新人的。
闻锦没多问：“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她抬手摁下手机解锁键。
会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是宋亦泠撤回的信息，闻锦什么也没看到，她打了个问号过去。
京华市这一场干冷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不过在老建筑角落枯枝已经长出了嫩芽，闻锦坐在车里还看到了好几株生得不错的海棠。
说来也是奇怪的，明明京华没有变。
但现在她生活的地方就和以前的感觉不太一样。
闻锦到家的时候天快黑了。
宋亦泠还是没有回消息，她摁着语音键：“宋亦泠，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闻锦站在外边往里望去，卧室窗户上是有印着灯光，人在家。
她输入密码以后直接进了屋，客厅没开灯，玻璃窗承接着路灯透进来的昏暗，闻锦摸着黑叫了宋亦泠的名字。
在尾音刚落时，她的腰身被揽住，暗处的空间里透着股熟悉的香，还没开口说话，唇舌被牢牢地堵住，那一刻窒息感扑面而来。
“宋亦泠，我喘不过气。”闻锦在长达好几分钟的接吻里挤出话。
宋亦泠也渐放轻了动作，眸光里压了一丝冰冷，转瞬又在这种暧昧氛围里消散了：“好点了？”
两人的对话含糊不清，闻锦后背抵着玄关，掌心很自然地托在台面上保持平衡。
从玄关到客厅，外套和内。衣散落一地，宋亦泠发尾落在她的脖。颈处，传来酥酥痒痒的感觉。
两个人呼吸乱作一团。
宋亦泠埋着头，另一只手拉开旁边的小柜子摸索了一番。
“你今天急什么？”闻锦声线在颤，往常是温水煮青蛙，今天反倒是直接一步到位，每个点都正踩中，让她燃起的蕴火也多了几分。
宋亦泠吻着她耳垂慢慢说：“我今天胃口不好，想吃点特别的。”
闻锦听得模模糊糊，颅内都是空白的，面前总是溢着一阵香，她抱紧了宋亦泠说：“宋亦泠，这几天我好想你。”
其实这才没分开几天，闻锦知道爱是需要说出来的，宋亦泠也喜欢听她这样说。
“哪儿想？”宋亦泠声音轻飘飘地，她头轻微一低，不慌忙地吻着闻锦，听到闷。哼声后又加重了吮吸。
“哪儿都想。”
“是吗？”
闻锦觉得心脏像是一个被包裹的火球，内里燃烧着，致使她觉得像是行走在荒漠，口干舌燥。
而宋亦泠放轻了力度，和刚刚截然相反，忽地降下氛围，浑身就如蚂蚁攀爬着，眼尾也灼烧成了好看的胭脂红。
等闻锦再抬头的时候，宋亦泠咬在贝齿间的包装袋反光进她的瞳孔里。宋亦泠不慌张地松开，吻着她眼尾红，又在灼烧口打着转。
闻锦忍不住主动迎上去。
宋亦泠配合地托住，声音蛊蛊地：“你来试试好不好？你想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第46章 人物
闻锦哪儿招架得住宋亦泠用这种语调跟她说话。
这些话脱口而出的时候还会觉得不好意思，眸光游睇间，她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只能仰着头继续吻宋亦泠，从唇角到耳廓。
她吻过的每一寸，对方都用同样的方式还在了她身上。
“宋亦泠，你怎么这样？”闻锦声音低低的。
或许是被宋亦泠看出来了，宋亦泠手指穿透她的发丝，诱哄着放低语气：“哪样？爱不能只说，还要做。”
她把指。套。塞。进闻锦手心。
手心滚烫炙热的温度灼烧着整个房间，亲吻声音就变得很明显。
闻锦莫名地觉得干渴，没有灯光的客厅只能隐约看到对方的轮廓，如海浪层层起伏，这样的氛围已经够了，足够让她内心翻滚千万次。
宋亦泠后背靠着沙发起了一层薄汗，指尖划开嘴角的发丝，借着点微光看闻锦，而闻锦的目光在前端，闻锦此刻跪。坐在她身上。
她还没开口说话，撇开的发丝前。端被一股电流击中，一直爬。上脊骨，一阵酥。麻的触感让她不小心泄了音。
宋亦泠的声音，让闻锦产生了一种满足感，而当有了这种满足感时，会更觉得空虚，心脏也急需一个发泄点。
宋亦泠似乎看出来了，手抚着闻锦的头发，低眸笑说：“你这样我会没力气的。”
闻锦抬起头，宋亦泠隐在暗处的那双眼眸，轻缓缓地往她身上落，……
闻锦浑身都麻了，又忍不住低头吻上宋亦泠的唇瓣，轻靠近一下又放开，同时手心的……又塞回给了宋亦泠。
房间的暧昧声无限放大……闻锦忽地……双脚……
……填满了她整个大脑，人一下子就瘫软到了宋亦泠怀里。
今天的时间很长，闻锦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
宋亦泠点了外卖，不再是以往的减脂餐看着就一个颜色，连平时不敢碰的红烧狮子头都有，宋亦泠说给她补补，多长点肉。
闻锦在照顾闻母之前体重已经偏轻，在医院的这段时间体重不稳定保持反而还降了两斤。
“演话剧不像在大荧幕前边，你要是不涨两斤，到时候演出服还穿不了。”宋亦泠随手在台柜里拿出新的筷子，交她手里。
“也不是这一个月能涨起来的。”
宋亦泠落座在她旁边，筷子又伸进小炒肉食盒：“那不一定，你尝尝这个。”
闻锦将滋滋冒油的炒肉塞进嘴里，一阵辣味窜上舌尖。
“有点辣。”
宋亦泠颦眉问：“哪个？”
“这个。”闻锦夹了一块，手心拖着喂给她，“你试试。”
喂的时候，闻锦轻呼着一口气吹了吹。
宋亦泠也不怎么吃辣，所以并不习惯这个味道，眉心蹙了蹙生咽下去：“太辣就别吃了，吃点别的。”
“我又不怕辣。”闻锦是习惯了这种味道。
味蕾所带来的刺激感有时候会上瘾，她吃辣就是这样。
宋亦泠手里的拉罐“喀嚓”一声响，小气泡乱蹦渐渐消散。她慢慢笑了笑，把打开的苏打水往前推。
桌上的手机响了。
宋亦泠看到屏幕上是微博弹出的消息，挑了下眉梢。
闻锦也偏头去看。
屏幕上是一条投票微博：支不支持《云胡平平》影视化？
这种无意义的投票基本就是看个大众呼声，统计总票数看看漫画带来的影响力，然而普罗大众的反对票也并不影响资本的手。
“有一点很奇怪，你上次告诉我两年前找过作者，当时《云胡平平》还没卖对不对？”
“嗯。”宋亦泠语气稀松平常，“哪里奇怪？”
“但最近网上一直在传要筹备这个项目，李以乔既然没有想法现在启动，怎么还在网上跟风？”
宋亦泠目光凝到闻锦的手机屏幕上，眼睛轻微眯着。
这事情的确是很奇怪。
“你很喜欢这个故事？”宋亦泠问。
“喜欢，喜欢这个人。”
是喜欢的，闻锦很少钟情漫画或者是小说，对于这个故事她能产生不同的感觉是因为平行世界的救赎，但至于后边编剧会不会保留故事核心那就说不定了。
“你什么时候进组？”闻锦问。
“开机发布会是六月份，四月份要进组。”
宋亦泠接的本子《屠蛟》涉及到一部分武打动作，一般这类都会提前两个月进组训练。
“怎么？舍不得我？”宋亦泠开她玩笑。
“是，舍不得。”闻锦加重了后边几个字，音色一落，宋亦泠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起来抱着她。
“那怎么办？多做几天，让你更舍不得。”宋亦泠潮热的呼吸压着她，闻锦瞬间后脊骨都麻了。
她往前推了推：“你别闹，宋亦泠。”
椅子往后一滑发处刺耳的声音，宋亦泠也只是规规矩矩地拖着她的月要，没有很大的动作。
“我哪儿闹了？”宋亦泠碰着她的下巴问，“你后面工作嘉耀怎么安排的？”
“暂时没有接新的戏，我还想再等等。”
“累了？”
“我想先演完这部话剧，另外我发现下半年傅导还有一个原创本子《冬三夏》，她或许是怕我为难没有发邀约，跟我提过两次有个角色空着的。”
那时候闻锦还在医院，傅田发过来让她看的。以80年代工厂工人宿舍为背景，讲述的是来自不同地方的打工人之间的友情。
宋亦泠看出她在想什么，先问：“你感兴趣？”
“这次是全国三场巡演，前后花费的时间要好几个月。”闻锦提醒她，“剧本我看过，这本子太沉闷了，整个基调太悲观了，要是改成正剧去表演会好很多。”
宋亦泠手指勾着她的头发：“难怪傅导选你，倒是很巧。”
“怎么了？”
宋亦泠从旁边摸过手机滑开，手腕一转递给闻锦：“傅导给我发了邀约。”
宋亦泠演过话剧，那都是在早年磨练演技的时候，她的话剧场也是帮忙去演的，那场票还卖断了。
而这次傅田给宋亦泠发邀约是什么意思呢？宋亦泠不太可能和去演话剧，但这件事一定会告诉闻锦，那闻锦经纪人就会知道。
或许在闻锦能演出上多一点帮助。
“傅导什么时候也学会娱乐圈这一套了。”闻锦想着，不由得笑了笑。
宋亦泠抬了抬眉毛：“你说我接不接？”
闻锦手托着下巴笑：“我想跟你演，不止是话剧，宋亦泠，我们能搭一部戏吗？”
宋亦泠语调轻扬：“可以啊，不过你得从嘉耀娱乐解约，合同应该是年底到期？”
如果闻锦还在嘉耀，演同一部戏公司就会顾略很多。
毕竟《仙渡》刚杀青，明年上映后定是掀起一波仙侠浪潮，这时候二搭，又坐实了两人隐婚，观众的期待感少了一些。
“明年到期。”
这四个字让氛围变得有点沉重了，闻锦前世是解约以后立马签的宋亦泠公司，那时候宋亦泠工作室脱离了郑女士，刚刚独立成个体。
算起来闻锦是宋亦泠签的第一个艺人。
她们有恋爱关系，合同也是严格的艺人合同，当时在选剧本上两个人还因为意见不合吵过架的，其实说到底都是小事情，只是两个太倔的人在一块儿磨合期会很难。
“那就对了，这场话剧童丽放你出来演，是为了让你续约做铺垫的，嘉耀娱乐在艺人资源分配这一块很公平公正，但太过资本，专横独断，不适合你呆。”宋亦泠跟她分析，“另外剩下的问鱼、星光、百慕都会有经纪人一早就在看你的动向，不过我看应该都被童丽先手拦了。”
“童姐是想让我续约的，不过我倒是觉得她主要是想看我自己的选择。”闻锦还是了解童丽的。
宋亦泠眉梢动了动：“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我之前解约遇到过麻烦，关于到期后自动续约两年那条，是童姐在公司帮忙来着，我解约才比较顺利。”
两年的时间对于艺人来说很快的，接不了多少工作就没了。
如果嘉耀真的想拴着闻锦，两年也不会放。
宋亦泠没说话，静静盯着闻锦，眸光放软了些。
“算啦，不说这个。你解约上遇到困难跟我说。”
闻锦嗯了一声，然后再揽住宋亦泠的胳膊：“宋亦泠，解约后，你留个档期给我。”
闻锦很喜欢跟宋亦泠一块儿演戏，因为宋亦泠入戏快能让她在表演上多些探索，真正进入角色，这是一种享受。
“你想演什么？”宋亦泠压着笑，把苏打水递给她。
闻锦咬着吸管问：“跟你还能演什么？”
“好啊，我要求很高的，闻锦老师。”宋亦泠面色平静，手肘撑在桌面上。
“有多高？”
“就比如现在，你演演乖顺的小白兔。”宋亦泠扣住她的手腕。
闻锦意识到被耍了，她腿根的酸软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于是起身像条泥鳅从宋亦泠怀里挣开，脚刚走一步，月要又被扣住。
“不演了？”宋亦泠轻声问。
“你不正经。”
宋亦泠笑，手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低头靠近她说：“你才发现啊？”
第47章 人物
闻锦也不是第一天发现，不正经归不正经，只是某些方面，宋亦泠正经时说的话还是灵验了。
闻锦这边还没到期，相继有几个公司越过经纪人直接找上了她，每一个名字都对上了。在前世她和宋亦泠隐藏式恋爱期间，几个影视大头找她的也就那两，其余的还是喜欢自己养。
原因很简单，她现在不说咖位多高，是有话题度有流量的，偶尔上个热搜不塌房，无伤大雅。
重要一点是她和宋亦泠一同热搜隐婚消息传出后，她身上还有宋亦泠的标签在，外行人不知道她们隐婚真假，但是行业内的人是能打听到的。话从她们自己嘴里说出来，是炒作还是真的一问就知道了。
闻锦在排练结束后看微信，圈内认识的艺人发来了消息，脑袋疼。
[小锦，问渔影视你怎么想的？]
闻锦滑动屏幕，又是一条消息弹出。
[她们手里还有几个大项目要启动，原著作品都是很火的，很多人都盯着这几个IP，对于你刚出演《仙渡》来说是好事的，你说是吧？]
是好事，没有哪个明星不想获得更好的资源。
但哪个影视公司不这样说？自己独立出去的经纪签约艺人也总这样放话。
而这些项目真正运上轨迹的屈指可数。
闻锦回：[是的，但我合同还没到期目前没什么想法。]
现在还没入夏，合同是明年到期，这中间有一大段时间供她考虑。
[这不是快了吗？嘉耀怎么跟你谈的？]
闻锦和这名发消息询问的艺人关系算是不错，之前合作过一部戏，在剧组两个人性格合拍，在京华不忙的时候，也会约着一块儿出去唱K。
但这个圈子里的关系就止步于此，不会过多越矩，艺人最亲近的朋友除了线下的，就是团队的工作人员。闻锦没有线下的朋友，高中时候的好多同学也不联系了。
“闻锦。”
闻锦听到声音往后转，礼貌回应了声。
“喏，带亲签的，我买的多，我今天下午排练不了，得提前走，我先拿给你。”
这本漫画和昨天秦熙给的那本，外封一模一样。封面采用的珠光纸，在白炽灯下透出细闪，对漫画不感兴趣的人都会想着买一套回去收藏。
闻锦接过说了声谢谢，接着问：“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啦，说好了我送你的。”
她又一次道谢，随后将漫画装进了包里，把包交给小挽。
这一下午的排练还是重复昨天的，话剧就是大段的台词需要背，按照剧情发展一幕一幕排，跟电视剧按照场景拍摄剧情的方式截然不同。
下午排练完了以后毛黎专程来接她的。
刚上车就把打印好的通告给了她。
“今年可有的忙了，本子你挑的怎么样？你不下决定童姐就给你定了，还有个综艺节目你得去一趟，另外还有商务活动，之前《宫墙》的戏带来了不少新的粉丝。咱们得活跃起来了。”
“这么突然？会上怎么没有说。”闻锦问。
“你没仔细听吧？说了有计划。”
闻锦想破脑子也只记得开会时没有明确说，童姐开会是模模糊糊的。
毛黎给的通告一直排到了年底，其中包括给美妆APP做代言，合约时间最长。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的社交帐号都有人帮你打的。”
她的微博也经常是工作运营助在操作，平时她都是用小号逛着热搜。
现在她只担心一件事，如果时间排的这么满，那话剧《倾城》就是今年她的最后一部。
“这不行，傅导那儿还有个话剧我挺有意向的。”闻锦合上文件夹，交毛黎手上，“我跟童姐说说，我喜欢那个本子。”
毛黎立马说：“捞不着名利事情你赶着上前，好事你就往边上缩，你咋这样？”
“这本子不一样，我没演过这类的，很有意义的，傅导是奔着拿奖去的。”闻锦解释。
“你傻啊？不说话剧，哪个拍电视剧的、拍电影的、写剧本的，谁不是冲着拿奖去的？每年奔着戛纳柏林威尼斯去的多的是，入围的又能有几个啊。话说回来，傅导是话剧界的翘楚，这拿了奖对你有啥好处？代言能找上你啊？我们现在重中之重是升咖拿下高定代言。”
闻锦当时就不高兴了：“是没有好处，但现在有几个好本子？话剧也是一样的。你看过那么多本子，那都是什么啊？演妖怪我都演过两部了，再这样下去戏路也会窄你知不知道？”
她的语言并不是很过激，但达到的效果是，她和毛黎吵架了。
闻锦本来想说她演过太多角色，其实对荧幕前拍戏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有瞬间说不出来。
刚回到这里的时候，她总认为她想要靠着自己成为这个行业内的翘楚。反过来想想，她在执着风缪这个角色的那瞬间，没有想过她要什么。
总的来说是宋亦泠点醒了她，她和风缪是互相成就的，并不是风缪这个角色会火。
在拿到阿皎后，她才发现。
她第一次演风缪喜欢的是角色，而第二次是不单纯的目的。
她不一定能塑造好风缪。
两个人火势不算旺，但很明显，毛黎也不高兴了，不过闻锦说的有道。
毛黎声音软了下来：“你发什么火。”
她的语气弱弱的，又很尴尬。
闻锦顺着台阶往下，看她一眼：“没有发火。”
“那怎么办啊？”毛黎问，“话剧的事情我又做不了主，我回公司跟童姐谈谈。”
“我也是想了很久的，我想试试这个没演过的角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点我肯定知道。”
“你知道就行。”毛黎脸上稍显无奈，“我去想想办法，你把本子发给我。”
……
宋亦泠那边出演话剧是看闻锦的意思才决定。
但傅田已经对外跟好几个邀约的演员说了宋亦泠要出演的事情。
宋亦泠听说毛黎要去跟童丽谈，顿时笑了：“毛黎能谈下来？”
“别小看她，她可以的。”闻锦非常笃定。
她认识的毛黎看似像是半拉子经纪人，实际上和童姐周旋上很是一把好手。这点像在公关经那儿学来的。
“但我很奇怪的是，童姐还没找我谈续约的事情。”
宋亦泠食指敲着办公桌，想了想说：“是很奇怪。”
“但问渔影视找我好几天了。”闻锦拉开包，准备将合同顺出来给宋亦泠看，“她们给了我合同，让我考虑。”
包里杂物太多，小挽把剩下的湿巾都装在了她的手提包。
闻锦将漫画搁在桌面，然后才翻找到压弯的合同。
漫画正好落在宋亦泠左手边，宋亦泠视线轻缓缓地往上落，也没伸手拿，静静盯着封面的书名。
“你看看。”
闻锦把合同压上边。
宋亦泠抽回神，先一步拿了合同。
她的目光里凝着别样，闻锦没发现，腾开包里的杂物再装漫画。
“怎么把书装提包里？”宋亦泠还是问了。
闻锦说：“别人送的，方便看我就装包里了。我最近排练结束后都回你那儿，哪有时间回家。”
“谁送的？”
“一起排话剧的演员。”
闻锦将书放夹层里，抬起头：“合同上让出的条件是不是挺好的？”
宋亦泠注意力放回到手里的合同，快速扫视，她看到了其中一条：分成上让两个点，提供目前所要启动IP的主役角色。
“是，你怎么想的？”宋亦泠把合同放原位，后腰离桌环抱双肘，食指有意无意地敲着，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除了她在躲闻锦的目光。
闻锦转椅子，后背压弯的发丝往下垂，声音不同于她。
“你还想不想要我？”
宋亦泠停顿了一下，轻轻吸着气，转过来时已经好情绪。
手掌撑着桌，眉头轻扬，徐徐地说：“这话，有点黄啊。”
“你在想什么？”闻锦眉眼紧皱，“我说合同。”
宋亦泠跟着笑了：“那你想不想跟着我？”
宋亦泠一直没开口问，实际上是在等闻锦自己想，如果问了，就变味了。
闻锦站起来，跟她隔着一段距离，空气里飘着木质调的苍蓝香。
“你应该问进你公司有没有后悔。”
“那你有没有后悔？”宋亦泠视线轻偏，下午的夕照从玻璃窗投射进来，正好穿透闻锦垂下的发丝，面前的人看着是温和且美好的。
闻锦挪一点身子，回：“有，后悔时间签短了。”
她跟宋亦泠的合同在前世有效期较短，当时合同都是宋亦泠拟的，她没提过任何意见，因为对宋亦泠，那时候的她，是百分百信任。
宋亦泠也不说话，淡淡吸一口气，缓缓抬眼皮，轻微笑了笑：“你不怕我逼你演你不喜欢的？”
“你怕不怕我跟你吵架？”闻锦反问她。
宋亦泠没忍住笑意深了，站直了身子，闻锦也就在这时候走过去，迎面环抱住她，头往宋亦泠怀里靠，裸露的肩膀瞬间冰凉，被掌心攀上，她深吸一口气，心脏是暖的。
“钱给谁挣都不如给你挣。”闻锦语气低低的。
宋亦泠垂下眼皮看她，视线又往前抬，看椅子上的包。
“真心话？”宋亦泠调侃问。
闻锦把头抬起来，睫毛扫过她的下巴，痒酥酥地，她把眼神收回，和闻锦对视着。
闻锦抿着笑：“签了就是大冒险。”
宋亦泠盯着她的笑，耳畔间晃动的银色耳环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想说什么，这时候大门被推开了。
来者嘴里喊：“宋总。”
见这一幕仓惶低头。
闻锦心口开始起伏，下意识往后退，脸变得刹红。
宋亦泠倒脸色平静，清着嗓子等人开口。
“有您的电话。”
宋亦泠嗯了一声跟着传话的出去了，同时将办公室的门给闭上。
目前宋亦泠的公司刚独立出来正在起步阶段，公司的人在这里称呼就变了，在外边还是叫的小名，显得亲切些。
宋亦泠刚出门，闻锦想着找个地方坐，这时候电话响了，毛黎打过来的。
她滑开接通，转向玻璃窗那一面。
“谈妥了？”
电话那边沉默着，闻锦看一眼手机屏幕，又搁回耳边。
毛黎说话了：“身边有没有人？”
“没有，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腾乔娱乐经纪Sini给我打电话了。”
闻锦心口注入一口郁结，李以乔的公司，最不可能的地方打电话给她了。
她不需要考虑。
“拒了吧。”闻锦平静地回，“没事我就先挂了。”
“诶？等等。”毛黎吸气的声音很明显从听筒里传出来，“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闻锦问：“给你好处了？”
“是，让我独立带艺人。”毛黎说，“但这不重要，李以乔让我告诉你，《云胡平平》这个本子版权她准备买下，差一名女主角。”
第48章 人物
《云胡平平》讲述的是主角尤清在城市街头杀人后尸体莫名消失，致使她逃脱法律。却没想到导致平行世界的另一女主温蝉坐牢五年。
在温蝉出来以后，再次回到案发现场，两个人隔着时空相望。
一个杀人，一个救人，平行时空悬疑的双女主互相救赎。
剧情是闻锦没有见过的，冲破时空的救赎打动了不少人，也因此一直占据悬疑网文榜首。
闻锦和李以乔没见过几次，但每次都是在正式场合，今天除外。
李家有一出私人老宅院，这座宅子隐在半山私密性极强，只有重要的谈话才会选择安排在这里。
闻锦被引到后厅禅茶室，刚落座，听到楼上传来搓麻将的声音，在阵阵茶香里眼目忍不住轻往上撇。
李以乔在她对面斟茶，意味深长地含笑解释：“她们在楼上打牌。”
没有道名道姓，闻锦也不问。
她端起刚斟好的茶，闻香后，抿上一口。
“茶不错。”闻锦搁茶杯的动作轻缓，“李总，是怎么确定我会过来？”
李以乔笑的时候唇角弧度很浅，裸色的口红配着眉眼里边的淡雅，怎么看都没有一点狠劲。
“不确定，不过是赌一赌而已。”
“赌什么？”
“赌你对角色的执着，这个本子你会感兴趣的。”
李以乔把《云胡平平》IP收购的计划书给她看，这个名字是很让人心动，不止是她，这样可以深挖的角色多数演员都会心动，但能驾驭这两个角色的演员并不多。
闻锦之前在网络平台对漫画点赞，她喜欢这个故事不是什么密码。
“李总是想用它换一纸签约合同？”
“我说是想找个合适的主演你信吗？”
“不信。”
两个人的对话很平静，一点弯子也不绕。闻锦当然不信李以乔只是单纯的想选她来演。现在的她在圈内看来，演技不成熟，又单看以往作品，她是会被刷掉简历的那一类。
李以乔无缘无故的是不会拿个好本子这样玩的。
“是，闻小姐要是签腾乔娱乐，尤清这个角色就是你的。”李以乔的笑里温和，说话带着斩钉截铁的气势。
闻锦浅笑：“腾乔娱乐应该不缺演员，这样的小事也不值得李总亲自找我。”
“楼上的打牌声有点大。”李以乔继续给她斟茶。
麻将敲着桌面，还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音。
闻锦看不到也能想象到画面。
她不说话。
李以乔问：“我小妹平时除了打打游戏就喜欢打牌，圈子里的人不知道，我以前也不知道。”
闻锦当然知道李以乔说的小妹是谁，她继续听李以乔往下说。
“闻小姐知不知道秦熙喜欢打麻将？”李以乔手里的紫砂壶往下撇，问完后抬起头看她。
闻锦哪知道这个，于是摇头：“合作过，但不熟。”
李以乔：“原来是这样，从小她跟我关系就走的远，老太太独自一个人把她带在身边，外人哪知道她也是李家的人。我想补给她这些年缺失的，为她的爱好投钱，但这远远不够。演戏也是要有天赋的，没有天赋的人，就得花大把时间去钻研，去磨练演技，她就属于这一类。”
李以乔就这么把李家藏了许久的秘密给说出来了，外界怎么挖都没挖到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诉了闻锦。
“秦熙给我推荐你，闻小姐，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闻锦听不太懂。
“你演这个角色，我帮你跟嘉耀解约，解约费我出。”李以乔把茶盏推她面前。
闻锦神色自若，问：“尤清的角色？那方便问一句吗，温蝉谁来演？”
闻锦问话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部戏我是要留着捧秦熙的，这不，我让她去演话剧磨练演技。”李以乔笑意始终都是淡淡地，“腾乔做过这么多影视项目，论人设我见的不少，而矛盾性、多面性、可思考性，《云胡平平》两位主角都占了，都喜欢好本子，你可以考虑。”
李以乔端起茶杯，低眉抿茶时收了笑。
“我看最近网上对《云胡平平》影视化的事情讨论度很高，既然作品关注度这么高，漫改火了这么久，作者都未出售别的版权，这影视版权还没到手，李总就做好了计划书？是不是太早了？”
“闻小姐操心的还真不少。”李以乔虽这么说，还是慢慢解释，“如果是逐利的作家，那是太早了，但她不是。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是在画一张空饼。”
闻锦面前的杯盏未再动过，她往前推给对话结尾，视线英姿飒爽，笑不达眼底：“李总，谢您的好意，我是喜欢这个角色，但我不想签您的公司，也不想合作腾乔的项目。”
诱惑力是很大，这个角色是这么久以来，让她心动的角色。
成为欲望的主人，而不是成为奴隶。
闻锦至始至终都懂得这一点，抵挡诱惑才是成事的开始。
李以乔几秒停顿神情，面无异色。
“好。”
连多的话都没有，这就是李以乔，对方给答案她就点头，由都不会问。
……
闻锦不知道李以乔和宋亦泠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自从知道宋亦泠公司情况不好以后，她对李以乔这个人没有太多的好感，或许这种感觉来自于第六感。
某些人的第六感往往都是很准，她在预测一些事情的时候基本是没有出过问题。
从李家的宅院里出来以后，毛黎马上凑上前：“怎么说的？”
“什么怎么说的？”闻锦钻进车里。
“你签不签腾乔娱乐？”
“不签。”闻锦干脆了当的回。
“你不想要这个角色了？”毛黎感到诧异，她转向闻锦，“你不是挺喜欢这个角色的吗？就这样不要了？”
“要。”闻锦滑着手机屏幕，看宋亦泠发来的微信消息。
毛黎：“怎么要啊，你不签人家凭啥给你啊？”
“抢啊。”闻锦端着手机看她。
“哈？”
抢版权，这事情拼的可是头脑，闻锦不喜欢被人要挟，更不喜欢被人拿住弱点。
“对了，我见李以乔的事情，别跟宋亦泠讲。”闻锦想了想，“她现在事情挺多的，就她那脾气，已经结尾的事情又得写续集。”
毛黎哦了一声也没有问原因。
闻锦这一趟没有白来，她得到了一个消息——
原著作者不是逐利，那就一定是和感情挂钩了。
车往山下行驶着，入春的京华开始升温了。李家的老宅子在的地方都透着一股资本尚有的凄凉，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种感觉曾经也注入过她和宋亦泠之间。
而在老宅的天台泳池边上，能一眼看到隐在绿植中间的油路。
秦熙就站在那儿看着车尾灯渐远。
她的余光瞥见左脚边有道影子慢慢靠近，这时候她收回神。
“这样的一个小演员，给这种资源是不是浪费了？”李以乔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车已经下了弯道，看不清了。
秦熙穿着一件宽松的灰毛衣，白皙透亮的锁骨上搭着一根项链，她往后转，项链上的钻石跟着折射出光。
“嘴长你脸上也挺浪费的。”秦熙毫不留情面的砸一句。
李以乔面色升温：“我让着你不代表你可以像个没教养的孩子对我这么说话。”
“她不愿意签，那她想不想演这个角色？”秦熙丝毫不李以乔说什么。
李以乔无奈，在风离呼出一口气说：“看她的样子是要演的，但她不愿意签，经得住诱惑，倒很难得。”
“那你让她把版权卖给宋亦泠。”
“凭什么？”李以乔反问。
“你拿到手你又不演。”
李以乔竟说不出话：“你当我公司是什么地方？你要玩这些小把戏你玩你的，今天陪你这么闹是因为你生日。”
秦熙没说话，风轻轻吹着，发丝在脸上拍打，她又一次回头朝着车子消失的那个地方看一眼。
李以乔看她眼眸里的暗淡，语气也软了下来：“她不是已经跟宋亦泠结婚了，你还在乎什么？”
“她们没有结婚证。”
“你怎么知道？”
“本来不知道。”秦熙回头，“宋亦泠的反应告诉我，我猜对了。”
到这个时候，秦熙总是会不自觉地回想起在横店那天，明明天生冷清克制的闻锦，怎么那瞬间变得这么陌生。
“这个项目我不可能让给别人。”李以乔是第一次拒绝秦熙。
“原因呢？”
“这部戏我要自己做完，我最大的让步就是可以接受一个不成熟的流量小花出演，她赢在了形象上，是我要找的尤清。如果她不演，我找不到合适演员，这个项目我宁愿放着。”
秦熙不明白，立刻皱眉：“一部戏而已，你固执什么？你哪儿缺这点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李以乔转过身，欲言又止好几番，最后默叹出一口气，“我当然不缺，你管好你自己，好好练着。不要以为我是这部戏来捧你，是你正好撞上了，要是演的不好，我不介意花钱重拍。”
对于《云胡平平》的执着，秦熙不懂。
她就知道，她从未见过李以乔这样。
李以乔离开时又补充一句：“对了，没有结婚证，但她们感情比你想象的还要好，你喜欢她好好藏着。宋亦泠已经去找唐惟了。”
唐惟，《云胡平平》原著作者。
第49章 人物
网上关于唐惟的信息很少，唐惟不接受采访，也不运营社交媒体账号，神秘感上这点保留的很好。
唐惟有一间工作室，听说工作室就她和一个文学经纪。
文学经纪人在人民出版社呆过，洞悉市场是一把好手。但对于唐惟这样只有一本书的作者来说，文学经纪目前主要的作用是帮她维权打盗。
宋亦泠也是主动到唐惟工作室才见到了人。
唐惟穿着一件咖色的毛衣开衫，长发微卷压在耳后，从侧面看去一眼注意到很标准的眉弓骨和眼窝衔接，但气质上散着一股邻家小妹妹的味道。
原来十年前的唐惟并不消瘦，这是宋亦泠的第一感觉。
很难想象，这样温婉的人能写出来《云胡平平》。
宋亦泠那年见到唐惟和今天其实大有不同，那时候的唐惟消瘦，扎着低马尾戴着一副银边眼镜，因为瘦骨相突出，脸上没了温婉感。
这几年她经历了什么？
宋亦泠坐下后，也不打算端着，准备直接开门见山。
但洞察到她来意的唐惟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和唐惟打过交道，唐惟这人不直接，会用委婉的方式拒绝别人，比如找借口。
“小枚应该跟您讲过，《云胡平平》我已经承诺留给了腾乔影视。”
宋亦泠目光从面前的这杯咖啡上移开，手腕搁在膝边，视线轻轻凝着，当她抿出笑的时候，唐惟打断她。
“宋总，您不是第一个找我的，但您是第一个找我的演员。”
“演员比资方更喜欢好本子，我知道您把《云胡平平》的版权留给了李以乔，但不过还没有定下的事情不都是可以更改的吗？您觉得呢？”
唐惟听笑了：“这件事除外。”
“我能知道原因吗？”
“言而有信。”唐惟回了四个字。
宋亦泠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盯着唐惟脸上的神情。看着她慢品着咖啡，将往前掉的头发重新挽回耳后，袖口往上带了带，宋亦泠就这样隐约看到了唐惟手腕上的一道疤痕。
宋亦泠说：“唐惟老师，既然您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再多过问版权的事情。几年前我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有一点很不明白。”
唐惟闻言抬首，看向宋亦泠。
“温蝉的经历不比尤清简单，甚至细刨更惨，她也嫉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在这个出发点上，她为什么要在街头救人？如果她转身走，那她不会坐牢五年。”
唐惟说：“我不知道，我设置好世界，但她的想法不是我设置的。你可以想象，那条街，一直都是两个世界。宋总，您再问下去，就像是采访了。”
唐惟的态度始终都是很平稳地，开玩笑也不例外。
宋亦泠笑了笑：“是，唐惟老师在写完《云胡平平》以后没再出过别的作品，我想定您下本书的影视版权。”
“下本书，我还没写，也没有任何头绪，宋总开盲盒也不是这个方式。”
“有时候盲盒赌的是作者的实力。”
“要真有实力，也不会写不出来东西了。”唐惟不好面子，在这点上还是实话告诉了宋亦泠，这些年没有出过作品，网络对她也有很多猜测。
很多人都知道，唐惟写不出来东西了。
“如果唐惟老师没有思路，我这儿有个想法你可以听听。”宋亦泠从容淡定和唐惟周旋，哪怕这一局她觉得并没有把握赢下，但也想再试一试。
唐惟沉默两秒，点头。
宋亦泠眼眸像是一颗琥珀，经岁月封存变得沉稳。
“如果大结局之后，尤清在自首时回到了五年前，你觉得她还会不会杀人？”宋亦泠观察着唐惟的表情，“故事可以有结局，或许你可以试试看，在结局后让人物回到最初来创作故事，结局就是开篇。”
唐惟在听，肩膀微微颤了一下，目光是极淡的，她似乎听进去了宋亦泠这个点子。
对于创作者来说，灵感是最重要的。
宋亦泠见她不说话，于是补充：
“唐惟老师功底自然是厉害的，不管你写成什么样，写多久，我都收，如果可以，我愿意现在支付给您定金。”
唐惟手里的杯子停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着宋亦泠，勾出一个笑：“很有意思，宋总的灵感来自于哪里？”
宋亦泠终于松下一口气，肩膀都沉下了：“我要是说来自于我和我夫人，你信不信？”
两个人视线碰撞着，这一场对话谈得宋亦泠很累。她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来赢这一场，她总觉得唐惟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把版权给她，但起码她能争取到别的。
唐惟闻言笑了，轻微摇了摇头：“那宋总为什么执着于我的书也是为了夫人？”
“是，她很喜欢这本书，唐惟老师，我直说版权你答应了李以乔，那我不会继续再争让你为难，你向她要个两个角色应该不难吧？”
“怎么是两个？”
“我想演。”宋亦泠答应了闻锦再跟她一起搭一部。
《云胡平平》是双女主正好，目前国内影视剧中，双女主的戏很少，要不就是本子不够好，放眼望去国内的影视剧本，其实这部戏就挺合适。
“要拍我也不希望随便找人演，宋老师，如果是你要，那我没问题，可以向李总推一推，虽然我不干涉剧本改动和选角。但我有看过你夫人以往的作品，她不太像我要找的主角。”
言外之意，闻锦之前演的不好。
宋亦泠自然是知道现在闻锦的水平，她立马说：“你不决定看看现在？”
唐惟摇头：“我看过了，我没办法答应你，抱歉。”
宋亦泠缓缓吸气，目光有一秒失去聚焦，对上唐惟目光时忽然从刚刚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唐惟说不干涉，但有资格定角色，一般来讲作者只对角色符不符合作品有发言权，但没有一定的决定权，但唐惟有，《云胡平平》又要指定给李以乔。
唐惟和李以乔到底是什么关系？
宋亦泠没有再想，她侧身拿包，在包里翻出《倾城》话剧票。
“唐惟老师，你先别急着下决定，这出话剧不错，你要是愿意，我来接你。”
唐惟看着桌上的票没有说话。
……
关于唐惟会不会去，其实宋亦泠也没有底。
要是去会对闻锦之前的演技有改观，宋亦泠拿不到唐惟的版权，她自己也知道，因为这件事前世就做过了。
不过她不解的是，唐惟在这几年又经历了什么？
怎么她最初见到的唐惟状态会变得那么差？不像是年龄堆起来的病态。
杨诗词这天将行程表打印出来，交宋亦泠手里：“快到新闻发布会了，明天我让人把衣服拿过来你先试。然后晚上是饭局。”
“饭局推了。”宋亦泠抽回神。
“推了？怎么了你？”
“不想去。”宋亦泠身子往椅子后边靠，摸过桌面的手机滑起来，置顶的位置没有发一条消息过来。
宋亦泠又发了消息过去：
[排练结束了吗？]
杨诗词手撑在桌面：“你从唐惟那儿回来就心神不宁的，是在担心拿不到角色？”
“不是。”宋亦泠说完目光抬了抬，“也算吧，查的怎么样？”
“查不到，还是那些，唐惟跟李以乔是校友，都是念的商科，在国外那些事儿打听不清楚的，谁知道发生过什么。”杨诗词听宋亦泠的打听了好几天，关于唐惟和李以乔的关系，就到了校友的止步。
“不过，我倒是查到了唐惟家里的事儿，你要不要听？”
宋亦泠也不看她：“不听，查私事这种不礼貌的事情你能不能少干点？”
“我干过？我都是为了拿对家的料，谨防宋遇的事被爆才这样干过。”杨诗词这时候又放低了声音，“不过你还真得听，唐惟妈妈坐过牢，过失杀人。”
“杀了谁？”宋亦泠这时候抬头。
“杀了谁我怎么知道，就这事儿我还是找到好多关系才查到的。你别看，就这条料往网上一放要掀起不少的波澜，创作者灵感来源多轰动啊。”
的确是很大的料，宋亦泠也没想到。
杨诗词继续说：“而且还是她在国外的时候。”
“她家别的人呢？”
“不知道啊。”
要查一个人这事情很难，尤其是那些底细都被清干净的人。
“车钥匙给我，我先走了。”宋亦泠起身，椅子往后推。
杨诗词问：“你不看本子了？这么早你去哪儿？”
“接人。”
闻锦这段时间除了排练都是在跑通告，忙得很。今天她才能抽出一点时间，同时她也跟傅田说了，提前走。
身为重要角色，她要是没办法排，那今天都要提前结束。
下午四点半，傅田宣布排练结束。
这算是最后一场排练，后天就是正式表演的时间。
秦熙这几天结束后都走得早，也没跟她怎么说话，都是往最角落的位置站，就站在那个地方静静看着闻锦，闻锦当然是有察觉的。
排练厅外边的巷子有一颗桃树，近来的凋零的桃瓣掉落一地。
秦熙刚好走到那儿，便看到闻锦在前面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那瞬间她肩膀微抖，维持着镇定问：“有事情？”
风轻轻吹着，花瓣掉落到了闻锦的外套上，闻锦朝她走来，花瓣又跟着往下撇。
“换个地方聊吧。”闻锦吸一口气。
“我车在前面。”
闻锦顺着秦熙的目光看去，路边那一辆显眼的就是秦熙的，她点头，跟着秦熙的步子走。
路边的确不是谈话的好地方，秦熙拉开车门，闻锦先坐了进去。
车门一关，四周都安静了下来，似是能听到呼吸声。
秦熙心口轻微起伏，坐在主驾驶上低着眸子。
闻锦直接问了：“你为什么这样做？”
她没有挑明，但秦熙知道她在说什么，闻锦也是心知肚明，从前或许她不知道，现在不一样，她能看明白，秦熙是因为什么，到现在她甚至觉得，前世发生的事情会不会是故意的。
“你怎么到今天才问我？”
“因为我今天才逮着机会。”闻锦前几天比较忙，的确是没有时间，“我之前是拿你当过朋友，不过仅仅只是朋友。《云胡平平》这个本子我是很喜欢，不过在别人手里我就不喜欢了，因为它沾上了利益，还有沾了我不喜欢的人。”
秦熙很平静，看着前挡风玻璃，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道失望：“你指的是我？”
“不是你，是李以乔。”闻锦转眸看她，“我今天不是在跟你解释，是在跟你说清楚。”
秦熙视线还是没动，也不看她，隔了几秒后回：“既然你什么都懂，怎么还来问我。嘉耀不是个能继续呆的地方。童丽在你和宋亦泠事情曝光以后，你就是她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在这个圈子里经纪人都不喜欢不可掌控的艺人。我如果说我是单纯的为你的事业着想或许你不信。”
“但你没有问我需不需要啊。”
秦熙是没有问过，这一刻恍惚间她险些以为她和宋亦泠的区别就只是这一点。
空气里飘着沉默，两个人没有燃烧一种火气，就是平静的沟通。
“你的小号有条帖子留言是我的，那天是你生日，你发的有关宋亦泠的帖子，你喜欢宋亦泠，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不知道，原来你们真的会在一起，我甚至一直觉得可能我只差一步，但我不知道这一步到底是哪里迈错了，怎么你们就忽然认识了，忽然结婚了，忽然让我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也不知道原来你真的会跟女生结婚。”
闻锦听到这番话没有很震惊，她的印象里，跟秦熙交集并不深，高中时更是没有。
前世的时候她们是朋友，在《仙渡》剧组拍戏的时候关系处的不错，后来也一直有联系，秦熙应该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圈内朋友。
不过这一世，都变了，她们什么交集都没有。
但她明白了，秦熙会出现在《仙渡》出演阿皎或许不是偶然。
所以情感源自于哪里，她想不明白，也不想继续猜，继续问。
终于，这段话之后，秦熙转头看她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讨厌我，还是说我做过什么让你不高兴？”
“没有。”闻锦手把住车门，“在你看来是忽然，其实不是，没有这段忽然，我也喜欢她的。”
毕竟这条路，是她走过的。
“《云胡平平》这个本子我本来要抢，现在我不要了，秦熙，我们也别联系了。”闻锦拉开车门，一步跨了出去。
她没有慌张，窗户纸被捅破的时候，任何薄弱的关系都不应该藕断丝连，在她看来，朋友这个字是在给机会，也是不尊重宋亦泠对她的感情。
闻锦在跨出车门的时候，忽然抬头看见宋亦泠站在前方，人正静静地望着她。
第50章 人物
闻锦在那一刻竟莫名有点慌张，这时候碰见宋亦泠，她的第一反应是，会误会。
宋亦泠很平静地望着她，目光像是即将熄灭的灯烛芯，在微风里轻轻飘着。
“我……我跟她说点事。”闻锦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
宋亦泠只是轻绕开视线透过前挡风玻璃去看秦熙。
三个人的氛围宛如紧绷的箭弦，随时会弹开。宋亦泠彰显出的松弛更加让她喉咙堵塞。
宋亦泠收回视线，再一次看向闻锦，目光轻缓又安静，这是她少有的一种情绪，像是一道雾，透着眸子罩住闻锦，让闻锦更是喘不过气。
最终，宋亦泠先开口：“先回家。”
一辆车疾驰而过险些掩住她的声音。
闻锦默声，点头折身准备离开。
这时，车门开了，秦熙从主驾驶下来，隔着车头先看一眼闻锦，然后喊：“宋亦泠。”
宋亦泠跨出的步子停下，也没转头看，浑身异常宁静，像是一张细网将整个气氛带得压抑。
“你别多想，她找我说工作的事，没别的。”
事实的确是这样，但这一句解释这时候莫名显得很是多余，闻锦没有附和，刚要开口，宋亦泠转了过来，斜睨着秦熙：“我说什么了吗？”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我有敌意？”秦熙平视着她。
这种感觉不只是秦熙这么觉得，闻锦也能感觉到，那件事虽然有解释清楚，不过她知道，宋亦泠心里是有一道坎在的。
而这一道坎就像是重圆后还未修复好的裂纹，抹不平。
安静片刻后。
宋亦泠轻飘飘地说：“没有啊，我只是纯粹的不喜欢你。”
“由呢？我跟你没什么交集吧？”
“需要由？我看你不顺眼，算不算？”宋亦泠白她一眼，随后把视线放在闻锦那儿，那眸光在看闻锦时忽然就软了下去，“过来，我们回家。”
她的声音是极轻的，在其中又带着些哽。
闻锦心里不是滋味，此刻仿佛她像是被倒掉在悬崖上，难受得心慌。
她往宋亦泠身边走，每一步都僵硬，在靠近宋亦泠不到半米的地方时，她伸手去握宋亦泠的左手，但宋亦泠转身走她前面，两只手在几厘米的地方交错，她落空了。
这一次，不再像是往常。
宋亦泠也没有再牵着她的手。
闻锦知道宋亦泠误会了，每一次宋亦泠安静的时候，心里就是装着事情。
上车后，宋亦泠也没跟她说话，一脚油门直接朝着她家去。
车停在车库里，一下车，宋亦泠步子很快走的前边。
闻锦小跑上前跟上。
在密码锁被打开时，她神情是紧张的，宋亦泠先进屋，她跟在后面。
门刚关上，宋亦泠转了过来，眼眸如雾。
“宋亦泠，你听我说，我跟她没什么。就是前段时间因为李以乔要签我那事儿，我找她问清楚。”闻锦慌张地解释，稍显得语无伦次。
宋亦泠也在听她说，心口起伏着，目光却是淡定的。
“秦熙跟你说什么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闻锦的思路，她稍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说：“她跟我说了些奇怪的话。”
“喜欢你？”宋亦泠音色冷冷淡淡。
闻锦抬头瞬间对上她的眸子，怔了半秒，回：“是，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主要不是在聊这个，我们聊的……”
“小锦。”宋亦泠打断她，吸气看了看别处，回头看她时眸光上覆盖上一层水雾，很奇怪，就像是刚刚大哭过一场的淡红，“这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今天上那辆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闻锦在风里的手腕轻轻颤抖，脸色忽然就白了几分，心里忽然就像是翻起了浪潮，湿润润的。
而她愣的这一下，却被宋亦泠敏锐地看穿了一切。
“没有是吗？”宋亦泠忍不住鼻酸，那道眼神明明应该像是一把利剑出鞘，却在离鞘时忽然收住了，仿若转向刺回自己，慢慢把手从闻锦那儿抽回来。
闻锦忽地就握得更紧了：“宋亦泠，你别这样。我是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应该从哪儿开始跟你讲，你最近忙着进组的事情，我想告诉你了又会多出一些事情，索性就想自己处了。所以李以乔用尤清这个本子找我的时候我就见了她，我今天找秦熙就是说这件事。”
“所以你就瞒着我？”宋亦泠看着她，神色凄凉失落。
“我是怕麻烦。”
“我在乎的不是你见谁，也不是你上她的车，而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宋亦泠这段话仿佛震碎了闻锦的三魂七魄，她紧接着放轻了语调继续说，“我不会以爱为名去束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同时我也会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支持你要做的任何事情，但如果你觉得，我的支持，或者说我的保护是一件麻烦事，那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冷静冷静。”
闻锦的目光忽然虚虚飘荡，心脏剧烈一颤，如遭五雷轰顶。
宋亦泠终于垂下眸，像是不敢看闻锦的神情，把手抽回来背身走。
闻锦回过神，崩了许久的眼泪忍不住啪嗒掉在面颊上，心口疼得她喘不过气，就在路边她折身拦住宋亦泠，再次捏住宋亦泠的手腕，几度哽咽看着宋亦泠，宋亦泠眼眶此刻也变得微微红，似是被夕照染的。
“我错了，别这样好不好。”闻锦声音哽到听不见。
是的，她骄矜，将一切独立、骄傲、自主、倔强的标签都装进三观，装进骨子里，她要在自己的世界里变成了大女主，婚姻是成熟性，势均力敌。
她忽略了，宋亦泠要的是什么。
她如果换个方式，她告诉宋亦泠，她说我想自己解决，大概今天不会有这一场争吵。
宋亦泠胸口起伏，垂下的眼帘挂着泪，抬起头时倔强地把眼泪逼回去，她视线落进闻锦瞳孔里。
“我希望我们谈的不仅仅是恋爱，是信任，是考验。”宋亦泠目光上抬，落在了前方，她在看墙上的挂画，在看立在桌上的相框，唯独没看闻锦，“我要进组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宋亦泠用气息堵着喉头把手抽出来，睫毛上还有颤抖的眼泪。
闻锦肩膀颤抖着，抱住宋亦泠，面颊紧紧贴着她的胸膛，心脏是滚烫炽热的，面颊冰冷凄凉的，隔着薄薄的衣料贴着她。
而闻锦控制不住抖动的声音：“求你。”
宋亦泠如雾的眸子终究还是滚下两颗眼泪，眸子低敛，看着怀里这个自恃清傲的人丧失傲劲，她是不忍心的，连从容也压不住了。
微张的嘴唇里，有无数话想说，但这视线一瞥，却落进了半敞的包里。
漫画书的一角隐隐躺着，她轻轻一闭眼，起伏的胸口宛如被千军万马踩踏着。
“你先放开我。”宋亦泠声音维持着平静，“当你在选择隐瞒的时候，无论什么由，我都不原谅。”
她把着闻锦的手腕一点点剥离，像是抽茧剥丝将人从怀里带出。
声音哽到了极点，又要稳着淡定，她放轻了声音：
“试试，换个结婚对象。”
随着话音轻落下的时候，闻锦整个人也剥离了宋亦泠，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宋亦泠，似乎是想看穿宋亦泠，想要知道这句是无心还是有意。
而宋亦泠在她的对视里将眼睛移开，不看她，折身去拉房间的门。
她继而又去握宋亦泠的手心，对方身子一撇，毫无征兆地错开。
她落空了。
闻锦站在原地，想平静地控制自己，却忍到浑身都在发抖。
“宋亦泠。”闻锦又一次喊。
她的声音和关门声混在一起，忽然之间就给盖住了颤抖的尾音。
宋亦泠从不这样，而她生气的点闻锦知道的。重生有时候让她们在学着改变，她去试着解对方，解难处、解生活、解工作。
但谈恋爱哪有一帆风顺的。
原来，和前世做出相反也会出现错误。
人生，大概就是要在每一个选择中去成长。
闻锦坐在玄关处哭得泣不成声，她揪着胸口的衣服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直到气息冲破脑袋她整个人也跟着发抖。
捏着手机一遍遍打宋亦泠的电话，那头始终都没接。
在第十次拨出电话以后，闻锦绷不住难受将手机扔了出去，手机砸向桌上的花瓶，花瓶都懒得晃动两下，在原地炸开又跟着滚到地面，破碎声顿时炸满了整个空间。
而她不知道的是，宋亦泠哪儿也没去。
就在车库里，眉骨微红的看着方向盘，听着手机震动放慢呼吸。
宋亦泠指尖摩挲着项链的吊坠，勾着链条缠一圈，单手顺着链条摸到颈后，摁住扣子将项链摘下来，让吊坠上镶嵌的钻石压着指腹，试图让微胀的感觉填满心脏的难受。
闻锦问过两次这根项链。
躺在一张床上问过，吵架的时候也提过。
如果说闻锦是跟她回来的唯一，那这跟项链是附加品。
那会儿年轻，情侣之间的纪念日很多的。从青涩到成熟，每一步她都应该走得很完整，但宋亦泠总是觉得她应该还差点什么。
她们互相送过很多礼物，多数都是在过节或者是纪念日。
倒不是想可以追求个仪式感，出发点都是想让对方开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得忙了，她没说，她一直记得每个节日，也记得每一次的纪念日。
包括在冰箱里的蛋糕。
项链是情人买的，情侣款。
宋亦泠回家时带了蛋糕，是她们常定的那家出的新款。
当时闻锦已经进组，她们时间就这样错开了。她没想到打开冰箱的时候，闻锦定了跟她一样的蛋糕。那天她吃了，蛋糕很好吃，甜腻配上红茶芝士的味道。
她想：小锦是会喜欢的。
很可惜，蛋糕盒子小了，她只能把项链拿出来，放在蛋糕盒子里。
或许闻锦看到蛋糕的时候就能发现。
打扫房间的阿姨问她：“宋总，我看您洗手台上还扔着一根项链，这么贵重的东西丢了怎么办。”
“首饰盒放不下了。”宋亦泠关上冰箱。
“那我给您放这个盒子里边吧，免得弄丢了。”
“嗯，阿姨你看着弄。”宋亦泠手机又响了，她单手接着电话，另一只手将未吃完的蛋糕装回盒子里，她打算带回公司。
挂断电话后，她匆匆拿包，穿鞋时又转头交代：“阿姨，冰箱里的我收拾好了。”
“好，我不碰。”
宋亦泠的确是很忙，她没有顾及到太多东西，她在算时间，闻锦这次进组也不会太久，大概就一两天就回来了。
但宋亦泠没想到再看到这根项链的时候，却是在门口的垃圾桶，蛋糕就扔在垃圾桶旁边。
是她把这根项链捡回来的，从蛋糕盒里捡回来的。
她一直戴在脖子上，闻锦如果不是真的失望，也不会扔掉。
她常常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哪里做的不好。
所以在闻锦提离婚的时候，她答应了。
试试，重新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