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人物
闻锦心里有事的时候,会喝闷酒。
她不喜欢群聚,都是单独在家里喝。喝多了就睡了,什么都不用想,心口也没那么疼,酒在这时候发挥的作用远比朋友的安慰来得更好。
醉酒后这一觉睡了很久。
是毛黎到她家才把人叫醒,还没进门先扯着大嗓门问:“昨儿晚上你哪儿去了?电话关机信息不回,宋亦泠也是,我以为你俩准备……”
毛黎的声音刹在进门第一步,屋子里的画面成功堵住了她的嘴。
花瓶碎片掉一地,沙发的抱枕滚落到地毯上,茶几上堆着几个空酒瓶,酒杯余了一点。
闻锦从沙发上撑起身子,看一眼,又躺下。
脚掉在沙发沿,后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扎破了,血迹都干了。
小挽从后边绕进来,也瞪大了双眼,什么也不说先关上门,看一眼毛黎。
而毛黎,连忙问:“进贼了?你别吓我,小锦。”
毛黎索性鞋都没换,往闻锦身边去,停在茶几前,视线横扫桌面的空瓶,见闻锦红肿的双眼像是全明白了。
“你们吵架了?”毛黎放轻了声音。
闻锦姿势不动,手枕着脑袋慢慢睁眼,声音平缓:“她不要我了。”
“你干啥了她不要你,前两天见你俩都好好的,发生什么了?”毛黎一时间难以接受闻锦给的这个消息。
对于闻锦和宋亦泠的这段关系,在一起时给毛黎重头一击,公关跑的她脑子都是麻的。现在说分手又是不提前报备,随心所欲,永远不给预告。
“你手机呢?”毛黎紧接着问。
闻锦坐起来,下巴朝着前面抬了抬,毛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小挽刚捡起来拿给毛黎看。
手机屏幕摔碎了,像是一张蜘蛛网沿着左上角一直扩散,毛黎摁下开机键,没有任何反应。
看这情况事情很大,毛黎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问了,把手机搁桌上。
“吵吵得了,吵架说的话不能当真,前两天你俩不是还商量着合同的事儿?”
“这次她认真的。”闻锦下眼睑又湿了一圈,吸了吸鼻涕,抱着双膝有气无力的,附身去拿桌上剩下的一口酒,毛黎先一手拿走。
她观察闻锦神情,看着那双肿得像是核桃的眼睛,把酒杯给正在扫地的小挽,人侧身挨着闻锦坐。
这会儿她倒像是变了一个人,认真问:“她提的?”
闻锦没说话,把头发往后撂,靠着抬眸看天花板,把眼帘的泪水逼回去。
“宋亦泠在哪儿?”闻锦问道。
“我哪儿知道啊,我打她电话没接。”毛黎附身拿茶几上的手机,翻来覆去查看,“你备用机呢?”
“扔宋亦泠家里了。”
上次到宋亦泠家的时候,闻锦把手机放客厅充电,走的时候就忘了。
毛黎啧了一声,有点难办。
“小挽,先别弄了,帮她买个新的手机回来。”
小挽搁了手里的东西点头,从进门到现在身上的帆布袋还没放过。
这时候毛黎才注意到她的脚,地毯上沾的血迹也逐渐干掉了。
毛黎起身去翻医药箱,嘴里一边念着:“你先别急着想宋亦泠的事情,想想你自个儿,童姐现在不松口傅导新话剧的事情,看样子是想让你续约,怎么这一年也要往下拖。还有,电影的片酬太低,你续合同让你转型,不然继续得接网剧,都到结尾了,她们这样做也不奇怪。”
闻锦现在的阶段的确是闲散不得,对于毛黎说的这些得放在首要去考虑。
毛黎捏着她的脚腕,搁到自己小腿上,用碘伏小心消毒,闻锦也没有动一下,双眼无神浑浑噩噩地靠坐着。
“先不说这个,等你好了再说。”毛黎低头撕创口贴,“你得快点好,明天不是还有话剧演出吗,你这样子怎么能行?”
作为明星,闻锦的个人情绪永远都没有太多时间消化。
她不能像普通人一样,随时有发泄的机会。
也不能任性有小脾气,每一步走得都是小心翼翼,自暴自弃是毁掉星途的最快方式。
小挽把手机买回来后,毛黎帮她激活装上卡,一打开满屏都是未接来电,唯独没有宋亦泠的电话。
“换身衣服,我带你出去吃饭。”毛黎把手机扔给她。
闻锦滑着屏幕,安装好微博进去滑着宋亦泠的动态。
“不想吃。”
在看到熟悉的微博时,她心脏隐隐作痛。眼眶不自觉地又溢满泪水,偏一下头躲开毛黎,让眼泪顺着眼尾渗进沙发靠背。
毛黎当然看见了,呼出一口气:“行,那当你减肥。”
话这么说,转身又跟小挽说:“给她弄点粥。”
宋亦泠没有任何动态,只有工作室发了一条要进组的营业帖,配图还是之前的海报,宋亦泠的古装扮相一直是很好的,而古装电影的海报清晰度和画风稍偏黑,更加考验演员的底子。
闻锦放大那张图,看得呼吸都重了。
“我想吃蛋挞。”闻锦说话鼻音较重,也没转头。
毛黎欲言又止,一眼注意到她的手机屏幕,眸子放软了,既心疼又无奈,转头朝小挽抬了抬下巴:“再捎两盒酸奶回来。”
“好。”
闻锦也没退出去,“嚓”一下锁上手机,让手机滑到沙发缝隙里。
“帮我给宋亦泠打个电话吧。”
“你怎么不打?”
毛黎问完话,闻锦转过来,眸光里还存着眼泪,她懂了,瞥下目光掏手机,三两下摁到宋亦泠的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那头没人接。
“没人接,她应该是知道你让我打的。”
闻锦什么也没说,朝着门口斜了斜脑袋:“我想静会儿。”
这时候她不想说话,也不想动,更不想跟人有什么样的交流,说话这件事,在某些时候是很累的。
“行,那不准喝酒了啊。”毛黎欲往门外走,视线瞥见桌上的酒瓶,又返回,将剩下没开的几瓶带着,这时才放心的离开。
在毛黎离开十分钟以后,闻锦披了件外套,戴上帽子口罩出门。
一边走一边滑着手机,登微信,手指飞速在会话框里给宋亦泠发微信。钻进便利店时,摁下发送键。
马路对面一辆车内。
一双眼睛放缓盯着便利店的方向,副驾驶位置的手机“叮咚”一声。
宋亦泠摸过手机看。
[闻锦: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清楚行不行?我现在冷静好了,要分手还是怎么样,我们好好谈谈。]
[闻锦:宋亦泠,你别不接电话,我还有东西在你家。这事情是我做的不对,你要是进组了我到剧组找你也不方便。]
宋亦泠看着这两行消息,心往下沉了沉。
点出回复框,顿了一下,抬头透过玻璃又往便利店的方向看。
她在等闻锦解释。
其实宋亦泠这时候心情很复杂,她从不喜欢冷暴力,也舍不得用冷暴力,但这时候的她们只能静一静,她不是生气,是难过。
《屠蛟》剧组导演又打了几个电话过来,让主创一块儿吃个饭。
她用别的活动由给推了,挂断电话后,手机又一次扔到了副驾驶上。
宋亦泠最后一次朝便利店的位置看,揉了揉眉心启动车。
闻锦在收银台结账,她拿了一瓶苏打水,低垂着眸子继续给宋亦泠发消息,打好一排字又删除,又重新打,从最开始的硬气到放软态度。
余光也逐渐瞥到了旁边的铁架上,一排排小方盒各种牌子。
她停下打字的动作,摸到了最边上拿了盒指套。
收银员抬起眼皮看她一眼,目光在她眼帘上停顿两秒。
在闻锦把东西往桌上放时,仓惶收回眼。
她把东西放进衣兜,侧身往外去,便利店的欢迎语在身后响起,手里打字的速度越来越快,跨下台阶时,她抬起头。
一辆车飞驰而过,她的注意力像是命中注定,黏在了车尾的车牌上。
宋亦泠没走。
她顿时心脏一动,整个人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锁上屏幕,直接往路边去招手拦下一辆出租。
“跟上前面那辆车。”
……
周五的半岛公馆一片寂静。
石子路隔着十米远,都能听到很明显的脚步声。
这个季节晨风转热,太阳被云层盖着,空气里爽朗的味道渐散。高跟鞋踩踏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不急不缓,最后渐弱。
唐惟停在宋亦泠家门前入户花园的铁栏旁。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多余的声音,这种安静停留了半分钟的样子,她听到身后有车子碾压道路,她往回看。
那辆车缓缓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放缓了速度从她身边过,车窗开着,主驾驶上是宋亦泠。
唐惟继续看着,停车,到宋亦泠下车。
宋亦泠整张脸是异常平静,仿佛林间荡不起波纹的湖水,眼帘如雾挂着疲态。
唐惟一言不发靠近,预感告诉她,宋亦泠昨晚不在家,才回来。
“宋老师,我想跟你聊聊你之前说的故事。”唐惟的声音微微响,双手捏着提包带,包紧挨着A字裙上水墨画山脉。
宋亦泠停了两秒,回:“下次吧。”
她心情不太好,将手机放进衣兜里,风衣角随着她折身的动作轻轻扬起。
“宋老师。”唐惟声音放缓,又不带着着急的味道对宋亦泠背影喊。
宋亦泠停下脚步了,转头看她,眉心轻轻皱起。
唐惟又一步上前:“我想通了,你提出的条件我答应。”
唐惟是怎么想通的,宋亦泠这时候脑子乱,也猜不出答案。李以乔之前用这个角色想签闻锦,看样子,唐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明明前世唐惟对这个本子这么执着,宋亦泠当时做出的努力其实不比现在少,她找了唐惟好几次,唐惟都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如果说她一句话就打动了唐惟,那不太可能。
“你还有别的事?”
“嗯。”唐惟点头,犹豫再三,恳求道,“我想请您,帮我离婚。”
第52章 人物
宋亦泠之前觉得唐惟和李以乔有着某种关系。
但她从未往这方面想。
真正的隐婚,是她们这种不着痕迹的。
就连秦熙也不知道。
宋亦泠有瞬间惊怔是真的,不过她从不会将这种神情表现在脸上,人清淡如菊的状态继续听唐惟往下说。
“我不要钱,就离婚。”唐惟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让李以乔签字。”
腕上的电子手表屏幕在她的动作里稍亮了一下。
宋亦泠低眸看了一眼,放在衣兜的手拿了出来,伸手去接,又在半途停下,看着那两个容易让她心塞的黑字。
大概离婚协议都长一个样儿,她现在看来是冰冷没有温度,越看越难受,越看越是压抑恐慌。
手收回去,抬起单薄的眼皮看唐惟。
“现在我要版权,不要角色。”
原因只有一个——李以乔找过闻锦,闻锦也拒绝过了,那她就不会再跟腾乔有任何的合作。
唐惟在宋亦泠提出这个要求后没有任何的反应,她是平静的,静得双目又彰显着坚定。
良久,她回:“好。”
宋亦泠再次缓缓垂眸看唐惟给的离婚协议。
“进来吧。”
宋亦泠也没接,转身先往房子里去。
……
闻锦从衣兜摸了一把零钱,刚刚便利店找的。手心的两个钢镚在她紧张的动作里掉落,她拿了张红票塞给师傅:“不找了。”
语气是极其平静的,往左侧车门移动的动作也放缓了。
司机收了钱,偏头从后视玻璃内看她。
她没有察觉,踏出车门,摸手机,页面停在她和宋亦泠的聊天框。
摁下语音,手机靠近唇边:“我在你家外面,待会儿我进来会敲门,你要是想离婚……”
她说到这儿想起来没有结婚证,拉开手机,拖动删除,加快步子,语音纠正:“我到你家了,待会儿我敲门,你要是想分手就不用开门了。”
“我们之间还没说清楚,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不想……”
旁边传来一道严肃的女声:“我看定位显示器她是到了这里,现在定位器具体位置没有显示,我很确定跟她没有来过这儿。”
闻锦的声音被打断,她给宋亦泠的语音还没发出去。
大拇指左上滑取消,视线缓缓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个女人穿着灰色西装,一只手放在衣兜里,黑色长发一侧压在耳后,此时和她一样正在发语音。
手机“滴”一声,语音发出去了。
闻锦收回眼睛的同时,女人也朝着她望了过来。
对视间女人的眉心轻微皱了皱,锁上手机往衣兜里放,同时朝闻锦走去。
闻锦低头看手机打字,把刚刚那段话重新输入。
“您好。”
她打字的速度变慢,正好走到门口,确定身后的女人在跟自己说话,闻锦先将打好一半的消息给宋亦泠发了过去。
闻锦抬手拉了拉口罩,让边缘遮到鼻翼上。
对方抿出一个笑容,拿手机滑开,手腕一转将屏幕正面对着她。
“我是桔子工作室唐惟的文学经纪人,我叫安澜。”
手机屏幕上是安澜的证件照片,单眼皮唇角微弯,标准的微笑。闻锦放慢呼吸,脑子里转着刚刚听到的话。
安澜的目光一直在闻锦的眼帘上,认真盯着看了好几秒,眸里瞬间闪过一丝诧异,收回视线心口起伏,在闻锦皱着眉抬起头时,她将视线里的诧异放缓。
朝里边看一眼,说:“是这样的,唐惟小姐进去找人一直没有出来,我想进去看看,但半岛公馆进出需要预约,所以能不能麻烦您带我进去一下。”
手指滑照片往左。
“这是我的身份证。”
证明自己不是骗子。
闻锦知道唐惟的名字,她只是觉得面前的人不太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找谁?”闻锦出声问。
安澜继续保持着笑:“一个朋友。”
“嗯,那你跟我进去吧。”闻锦不再问。
她转身到门口找安保,她追上来急忘记带门禁,宋亦泠住这儿时间比较久,主要是为了方便。
从这里到公司还有京华市最大的摄影基地都很方便。她们还没有正式同居的时候闻锦也是经常到这儿找她。
准备同居的时,搬家那会儿,闻锦还记得跟宋亦泠在空房子里拍了一张照片作为留念。
半岛公馆的安保系统做得很好,平时的人拜访需要通过智能机呼叫住户得到允许才能进入。
但她找宋亦泠不用,半岛公馆也不止宋亦泠一个演员,来往上下物业都认识。
宋亦泠偶尔不在家,她要进去可以登记宋亦泠私人电话。
这个号码没有人知道,除了身边的人。
宋亦泠也不用这个号码,所以不会有泄露。
闻锦登记好,安保的大爷往她身后瞅一眼,看安澜。
闻锦说:“一起的。”
其实闻锦当时有感觉,唐惟应该是找宋亦泠,但不过她不确定,就像前面说的,半岛公馆住的演员也不只是宋亦泠。
“谢谢。”
闻锦面对安澜的谢谢,只是轻微点头,随后又继续看手机给宋亦泠发剩下的消息。
[闻锦:你别不回我消息,我知道你能看见。]
消息刚发出来,身后传来车子碾压道路的声音,闻锦和安澜几乎是同时往后看。
半岛公馆地势较高,此处是一道斜坡,这个视角看去,那辆豪车几乎要从下往上冲刺。闻锦步子往旁边移,事不关己回首低眸继续看手机发消息。
身后的声音渐小,一阵热风灌溉上小腿,隔着牛仔裤的布料夹带难闻的尾气。
车轮声停下了。
“砰”一声关门,车在斜坡处就停了。
闻锦继续打字:
[闻锦:你如果想分手,我敲门的时候,就不用开门,让我知道你的意思就够了。]
身后是高跟鞋的声音。
闻锦摁下发送键,手机放进外套衣兜,视线往前抬,身后高跟鞋的声音也停了。
“人在哪儿?”
熟悉的声线轻微有点哽。
闻锦大脑像是古钟撞上,转头又看了一眼。
李以乔匆匆下车从车头绕到安澜身侧,脚顿下,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长款薄外套,虽然遮到了膝盖的位置,闻锦还是能一眼注意到里边的瑜伽裤。
所以这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跑来找人?
唐惟出什么事了?
就她看李以乔的这一秒,李以乔忽然也朝着她看过来,视线毫无征兆地碰撞到一起。
……
宋亦泠收到闻锦的消息,面前茶杯的水已经见底了。
她没有锁手机,隔着玻璃窗往外看一眼。阳光宛如给绿植涂抹上一层晶莹,篱笆边上也是一片祥和。
唐惟给她斟茶,手表又跟着亮屏幕:“宋老师,你为什么不回消息?”
这时候,宋亦泠回过神,她稍有点困,抬手揉了揉眉心,也没有回唐惟的话。
手机“咔擦”锁屏。
“但你不回,你也难过,她也不好受。”唐惟声音很轻,“反正都要和好,再犟下去就没有意思了。”
宋亦泠捏着手机,没有感觉到手心震动,又看一眼玻璃窗外,这个位置透过篱笆能看到正门外的小道,闻锦会从那儿经过。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说的?”唐惟补一句。
桌角放着离婚协议,宋亦泠也没有想要一直跟闻锦僵持下去的意思。她过不去的从来就不是秦熙,而是重复前世争吵的流程。
她们都能认识错误,但没有解决过错误。
吵架以后也不会拿出来再提这件事,就这样选择过去了。而后果是下一次吵架的时候,这件事就会成为导火索。
宋亦泠低头给闻锦回了消息:
[我在家。]
距离闻锦发出消息已经过了十五分钟。
唐惟看她回了消息,起身准备离开。
“宋老师,那我先不打扰了,我不能离开太久。”
唐惟低头看手表的时间:
10:30
从她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宋亦泠椅子往后拖,跟着起身:“我送你。”
“谢谢。”唐惟点头。
宋亦泠也没有走远,就把唐惟送到门口,她一直拿着手机生怕闻锦打电话过来,自己接不到。
到门口的时候她把离婚协议给唐惟:“你要起诉我会帮你联系靠谱的律师,但不过她没有任何出格,官司不一定会打赢。你想让她主动签字这一条有点难办,我明天得进组,回来以后我再找你。”
“她不签字是因为她觉得,我不会放弃她。”唐惟也没接,低眸看一眼,“所以我说什么她都觉得我是一时间在闹脾气,先放你这儿吧。”
“那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到现在才选择放弃?”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一直都不想选择她。”唐惟看她,一阵风带起额前的发丝,那双清透的眼眸底下总是蕴藏着一股忧郁。
唐惟移开眼睛:“不着急宋老师,你会帮到我的,现在不行,以后也会。”
宋亦泠松开抿着的唇,岔开了话:“唐惟老师,我有个私人医生是我的朋友,你平时不出门要是有什么小感冒可以给她打电话,这是她的名片。”
宋亦泠没有提前备好,是刚刚送唐惟的时候,正好在玄关处拿的。
唐惟前世身体不好,不过这时候瞧着倒不像是有生病的征兆。
“谢谢。”唐惟收下了宋亦泠给的名片。
名片上名字——郑礼雪
指尖稍微一用力,名片一角往下压,出了褶皱。
“你可以从西门离开,那边方便打车。”
正门是东门,单行道。
唐惟点头后朝着宋亦泠说的方向走,那张名片没有放进包里,她也没有回头,直到踏出入户花园,听到身后门锁转动,门关了。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宋亦泠关上的大门。
手里的名片这时候捏皱,她又一次低头看,将提包带挎至手腕,撕掉名片,抛进门口的垃圾桶,提步离开。
而在唐惟离开后,宋亦泠把离婚协议随便扔在了茶几上。
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她低头看手机。
余光撇过沙发,碰巧看见了闻锦落在这儿的备用机。
宋亦泠心口起伏,眉心抚平朝沙发走去,刚移动两步,忽然传来了门铃声。
她此刻心脏被这声音震住了,喉头动了动,毛孔也宛如注入了一波冷空气,浑身都是僵硬的。
宋亦泠去开门的时候脑子里在想措词,到玄关处,门铃又被摁响。
她压动把手,掀出一条缝的时候,一股力量往后大力推,她步子也被往后一带。
“宋总这头刚跟闻锦老师吵架就跟别人在家约着,就不怕新闻爆出点什么,你是不是不知道她结婚了?”李以乔的声音随着大门往后推也跟着钻进来。
宋亦泠还没看清,闻锦在音色后被踉跄推进来,人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她的后背抵上桌,眼疾手快扶住闻锦腰,让闻锦站稳。
李以乔像是一阵猛烈的强风,来势汹汹犹如猛虎,直奔着客厅去。
未套壳的手机往茶几上一撂,正好紧挨着离婚协议。
第53章 人物
闻锦自然是也注意到那份离婚协议了。
她惊恐的回眸望向宋亦泠,隐约将眼色里的失落盖住。
宋亦泠稳着她的胳膊,脸色从容,把她往自己身后带,转向客厅看李以乔。
“出去,这是我家。”
声音平稳的在空间里荡着,眼神轻蔑地瞧着李以乔。而脑子里这瞬间闪过的画面是唐惟的手表。
“要不是碰上了闻锦,我还不知道这是你家,更不知道她是来找你。”李以乔站在屋中间,视线下瞥看桌面的离婚协议,“结婚证都没有,还离上了?”
指尖沾上透明硬壳封面,移动到边缘准备翻动。
宋亦泠凝着目光,呼吸放慢了,准备开口,却见李以乔手顿住了,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手收了回来。
“我的人呢?”
李以乔问。
“走了。”宋亦泠轻微松了一口气,同时摸过自己的手机点着屏幕。
闻锦心脏跟着紧了,原来唐惟真的是进来找宋亦泠的,还进了屋。
也没有多余的话,点开号码搁到耳边,“你好,302号住户,有人欲要入室抢劫。”
宋亦泠三两句说完,掐断电话,撂起眼皮看李以乔,视线一并扫过旁边的安澜。
“滚?”
“宋亦泠,初次见面我不想跟你闹成这样。”李以乔并不慌张,“你查唐惟,查到了哪儿?”
宋亦泠手腕松垮垮的,手心拖着手机,慢吐出一口气,一声嗤笑:“你问我就得告诉你?”
李以乔的淡定异于常人,不会因为任何一句话而乱分寸丧失镇定,两个性格差不多的人站在一起对峙,气氛难免绷得紧。
李以乔这时候跟着笑了笑,鼻息溢出的笑很轻。
“当然可以不用,我们之间算是个扯平。我不是很喜欢跟艺人打交道,尤其是你这种半只脚都踏在圈里,又想做资本的这一类。你后边有人撑着给你藏得好,但哪有不透风的墙。”
宋亦泠的眉心轻微皱起。
闻锦喉间动了动,这句话前面出来,她就知道指的是什么,宋亦泠这几年没有过黑料,最早之前被黑的那几条也无伤大雅,阻挡不了星途,根本算不得什么。
圈子里的料,不管正面还是负面,都没有人喜欢隐私被曝光,供大家茶余饭后谈论。
宋遇这事儿不同,宋遇是自杀。
患了很多年的抑郁症,在自杀前跟宋亦泠吵过架,因为宋亦泠拍戏的问题。
其实宋遇不太喜欢宋亦泠做个公众人物,而当宋亦泠的事业蒸蒸日上,名气越来越大的时候,宋遇也就越来越担心她。
原因没有别的,宋遇不喜欢公众议论她。
宋亦泠在吵架后还是进了组,而拍戏期间,宋遇在房子里死相惨烈。
那时候宋亦泠一度以为是自己造成的,其实后面才发现,宋遇不是忽然下的决定,加上白歌提出了分手,死就像是一种解脱。
当然,宋遇自杀的原因和宋亦泠没有直接关系,公安调查后也将前因后果也进行了备案。
李以乔顶多就查个宋遇自杀。
可大众觉得这事是稀奇的,因为没人知道宋亦泠有个姐姐,也没人知道这个姐姐是自杀的。
闻锦侧头去看宋亦泠的神情,宋亦泠除了眉间有褶皱,眼眸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她去握宋亦泠的手腕,刚碰上,宋亦泠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心。
力道是温软的,又很自然。
“听明白了?”李以乔语调上扬,“你姐姐宋遇自杀的事情,我会曝光。”
连威胁都没有,闻锦第一次见到这种人,隐隐觉得有点可怕,杀伐果断在利益场上是把好手,同时也很会拿捏对方的弱点。
原来,前世宋亦泠要跟这样的人周旋。
李以乔眼睛是亮的,唇角的弧度不减,以一种迫不及待要看对方情绪崩溃的状态占上风。
闻锦准备开口,宋亦泠像是有预感,把她往自己身后轻微带了带,动作幅度很小。
宋亦泠很平静地看着李以乔,像是在听一件很平常的事,她开口嗓音清透:“哦,去啊。”
空气里渗着些别样轻松感,她仿佛满不在乎。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曝光啊,随你。”宋亦泠漫不经心撂李以乔一眼。
李以乔脸色顿时变了。
闻锦感觉到手心里微带着湿润,一股力量微紧将湿温送进皮肤里。
“好啊,那等我找到人再办。”李以乔转向另一侧,“宋总,是我自己找还是你叫她出来?”
安澜也往屋子中间走,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响起。
“唐老师。”
她们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宋总,你还有时间再打一通电话,我倒是不介意物业过来听你的秘密。”
闻锦呼吸加重,喉咙干涩得泛疼。目光瞥向立在酒柜上的酒瓶,她松开宋亦泠的手,径直走过去,拿起瓶子在厚实木一砸,瓶身断裂,玻璃哐当一声碎了一地。
李以乔和安澜下意识往后退躲开炸出的玻璃碎片。
目光惊诧望向闻锦。
酒渍顺着手腕往衣袖里淌,白皙的手背上盖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玻璃红。
“滚不滚?”闻锦手里的瓶子指着李以乔,声调平缓,“都说人走了,你能不能听明白?”
宋亦泠的眼神稳当从地面移到闻锦手腕上,闻锦站她前面以保护她的气势压着众人。
闻锦小口呼吸着,手里剩下的半截瓶子扔李以乔脚边。
又是哐当一声,玻璃渣溅上小腿被布料阻隔。
李以乔心口起伏着。
“李以乔,我要是伤到你也是你自找的。都说了人不在,你还要怎样啊?”
李以乔别过头鼻息溢出干笑,她的脚踝处溅上了玻璃渣,一点猩红正往外渗着。
“看来你不在乎宋亦泠出轨。”
闻锦眉眼浅淡,呆愣了一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看桌面上的离婚协议,看了几秒注意力放回李以乔那儿。
宋亦泠在身后一言不发。
她拿起杯子又朝着刚刚砸过的地方扔去,瓷杯的声音不同于酒瓶,声音沉闷尾音刺耳。
“唐惟遇上你倒是挺可悲的。”
物业带着安保这时候也到了。
一群人涌入花园里,手里拿着自卫的电棍,气氛被篡夺得很是紧张,闻锦只在谍战片里看到过这种场面。
李以乔倒是不慌不忙,往门口走,绕开了宋亦泠。
物业领头的站在门口环视一周,很明显被屋子里的场面怔住了,先一步进屋:“宋小姐,我们接到您的电话,您先别害怕,人在哪儿?我们这边会报警。”
其实很明显,李以乔和安澜的穿着,任人怎么想也不会觉得宋亦泠这通电话指的是她们。
宋亦泠不卑不亢地对视着李以乔,缓缓弯唇笑了笑,道:“李总,你可以跟他们走了。”
李以乔没有说话,定在宋亦泠脸上的眼神敛起,折身时又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
“回头见。”
她的语气始终都是保持着一个音调,这样的人,静,静得又很可怕。
在李以乔走后,宋亦泠心往下沉了沉。
屋子里安静几分,手心还被宋亦泠紧紧握着,彼时已经俨然冰凉。
闻锦望着宋亦泠,侧身的肩膀在挺立着却在安静的气氛下稍显单薄,宋亦泠的眸子里永远溢着淡定,永远盖着一层雾,而这层雾拨开后的清晰。
只有她见过。
她心疼,没有缘由。
心疼到眼里转动着波光,想伸手抱住宋亦泠。
在此刻,宋亦泠只有她这件事越发清晰。
李以乔的话不是威胁,是提醒,提醒她——宋遇死了,宋亦泠是一个人。
而宋遇的死,是宋亦泠最不想提及的往事,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从她遇上宋亦泠以后,她在了解宋亦泠,了解宋亦泠的秘密。
秘密往往是无声的,宋亦泠可以毫无保留的将所有的秘密吐露给她看。
因为信任,宋亦泠信任闻锦永远不会是伤害她。
但这么些年,她的眼泪都是为了这段感情。
闻锦垂下目光,看着宋亦泠的手心,想伸手去握一握。
她很爱宋亦泠的,从那个世界到这个世界,一直都是。
宋亦泠在走神,想的什么没有人知道,直到眼睛看向她时,先目光下垂移到她手上,定睛几秒后,放轻声音:“闻锦。”
“嗯?”闻锦听她叫自己的名字,鼻子一下就酸了,两颗滚烫的眼泪往下掉。
宋亦泠慢吐出气:“你知不知道你砸的酒和杯子是别人放我这儿的藏品?”
闻锦眉心往里走,眼眶里的泪水没再往下掉,咽了咽口水看客厅。
“你怎么不拦着我。”
她的声音有点委屈,刚刚的强势全没了。
浓郁的酒香散在空气里,从鼻尖到神经末梢都能感觉到醉人的味道。这一瓶好酒就让她这样砸了。
“宋亦泠,我赔得起吗?”
垂下的指尖还在潮湿酒渍里溢着,闻锦的唇角瘪下去了,吸气时眼泪往下淌,抬手舔手背上酒渍,抿了一下唇瓣,味道浸上舌尖,醇香浓烈窜上舌尖。
是好酒。
宋亦泠看笑了,她又不得不压着笑,眼眸里的光这时候放得柔和了一些。
门又一次被敲响,宋亦泠正好在门边,压动把手打开门。
来者身穿警服出示警官证,横眉扫着屋子,目光最终落在了闻锦身上:“闻锦小姐,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故意伤人。”
物业报警后,很快李以乔便咬上了闻锦。
李以乔没办法顺利退场也会拉上一个。
“宋小姐,麻烦您也跟我们走一趟。”
第54章 人物
宋亦泠是主要人物要跟着去做笔录,而她和闻锦前脚刚到公安局,后脚杨诗词就到了。
她和闻锦分开在两个审讯室里,警察只是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就让杨诗词可以带着她走了。
杨诗词免不了抱怨:“你今年是怎么回事?自打上次领奖过后就频繁出事。这奖是不是被下诅咒了?李以乔怎么在你家?”
她总算是在末尾问了一句正事,智商几秒在线。
宋亦泠没有着急回,转头往回看,刚刚办案的警官从里边出来。
“宋小姐,您的项链丢了。”
宋亦泠昨晚摘下的项链一直放在衣兜里,她满身疲态将东西拿过来放进包里,眼尾布着红血丝,看得警官眉心皱了皱。
“谢谢。”宋亦泠视线往里绕,问,“她还要多久?”
“正当防卫。”警官也往后转,公安局的大门总是透着威严,统一的装修不管是作为受害者还是施暴者,踏进这里都会后脊发冷,“做完笔录就能走。”
“嗯。”宋亦泠一夜未眠,此时已经中午一点,倒不是困,是眼睛没办法聚神。
杨诗词说:“算了,我先不问了。车在外面,我已经给毛黎打了电话,她会过来接闻锦。”
话音落低头看手机时间。
“你现在跟我走,六点第一场戏,妆造对戏什么都没做,你赶紧的。”
《屠蛟》剧组的主要拍摄地是在京华市天桥区,天桥区属于郊区,离宋亦泠住的地方稍远,来往车程三个小时。她的一些私人日常用品小旗已经带过去了,戏份较密的时候便住在剧组,不忙的时候可以回来。
她心平静地跳动着,有那么一瞬,想起的是刚刚闻锦站她前面的那个举动。
闻锦,其实一直都这样。
她习惯且欢喜,她喜欢的是这样的一个人。
义无反顾站她身前,不管对错永远偏爱于她,她都懂。从二次拥有开始,全都懂了。
“你呆这儿处一下。”宋亦泠转回身,手放进衣兜,敞着的领口被风吹着,发丝滑过锁骨扬到肩后,摸出衣兜里的口罩戴上,“把她送回去,还有今天的事情注意不要被爆出去。”
“那行。”杨诗词也不跟着犟,“车在外边,你先走,耽误不得了姐姐。”
“另外。”宋亦泠戴好了口罩,眼眸低了一瞬,二次对上杨诗词的眼睛,“把宋遇的事情,找家媒体爆出去,稿子你看着来。”
声音轻微有点哽,像是在下很大的决定。
杨诗词是诧异的,问:“你疯了?”
“没疯。”宋亦泠眼尾的血丝已经盖住了所有的情绪,她很平静。
与其让别人来,不如自己动手。
杨诗词还想问点什么,衣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伸手摸包,没感觉,于是抬头朝宋亦泠的口袋看去,宋亦泠已经将手机摸出来了,看一眼屏幕。
屏幕显示副号来电。
唐惟打来的。
她滑开,脚跨下台阶离开了。
车停在公安局西南方的室外停车场,旁边停着一辆警车。
像临时借的停车位。
宋亦泠钻进车里,撇开压住的风衣,指尖将头发从颈窝带出来。
认真听电话那头说什么。
“你的手表可以扔了。”宋亦泠往后靠坐,眼皮沉得抬不起来,深吸一口气。
唐惟:“我知道,抱歉宋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嗯。”宋亦泠也不说客气话,“你想想怎么跟李以乔解释吧,不说了。”
“抱歉。”
唐惟再挂断电话前又一次道歉。
咔一声,电话掐断了。
宋亦泠揉着眉心,车启动时她有点晕车,前排司机转过来给她递上一瓶水:“亦泠老师,喝点水。”
她接过来也没喝,握在手里继续靠着,看一眼没有熄灭的手机屏幕。
屏幕停留在电话界面,唐惟的电话下面是闻锦。闻锦未接来电十三个,主号先打了四次,副号又打了九次。
“嚓”一声锁上屏,闭眼。
很困,但睡不着。
又一次,失眠了。
……
唐惟挂断了电话后是紧张的,腕上的手表又忽然亮起来。
这只表是安澜买给她的,之前的手表坏掉以后,安澜就给了她这只,方便平日看时间。
她缓缓摘了手表,搁在桌面,旁边是《云胡平平》出版书,已经翻旧了。她静静看着,慢慢呼吸,翻动折角那一页。
唐惟是个很安静的人,不怎么爱说话。其实李以乔总说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人哪有不会变的。
她和李以乔是校友,初次见面不太唯美。大学有一阵她沉迷一款CS游戏,喜欢那种虚拟的世界。可以抛开一切人类所附带的繁琐,不人间烟火,不记尘世邪恶。
那是美好且享受的过程。
跟李以乔就是在游戏里认识的,当网友大半年,没见过面。
李以乔游戏玩得很好,大抵她骨子里是有好胜心的,滤镜毫无征兆的蒙上时,她沉迷于游戏的时间也就越来越长。
李以乔不同,在国内时受严苛的教育,到国外放飞自我的时间才逐渐多起来。
因此投入到游戏里的时间只占百分之二十。
乐子不只是电子游戏。
在唐惟眼里,她们的关系仅仅存于:
“玩游戏吗?”
“上号。”
唐惟也以为是这样,直到有一次玩累了,下了赌注。
李以乔要见她。
就这样啊,她输了,稀里糊涂见了面。
那会儿李以乔在城里飞车被罚,交完罚单见她时,白外套都是脏的。
唐惟见过很多人,唯独没见过李以乔这样的,眉眼深邃皮肤很白,笑时带着股傲慢味,半黑半白的感觉,很神奇。
“帮我拿着。”
这是李以乔跟唐惟说的第一句话,手里的包也随着声音直接塞给唐惟。
而在那时候,李以乔对唐惟的第一感觉,这女孩本人很静,静得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哭。当时的李以乔,想挑战的是看这女孩什么时候哭出来。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李以乔动不动就会给她打电话。
玩游戏、台球、看剧……各种由。
当然,她不反感,缘由她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三个月以后。
李以乔在城里,一脚油门声浪桀骜,野性十足,带着她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她对此人的好印象全无。
也就是这次,她第一次哭,在李以乔的车上哭。
李以乔手足无措哄了她好久。
至此后边,李以乔规矩了。
从陌生到熟悉的这段过程走的比较剧本式。唐惟从小成绩优异,没有混迹过声色场所,跟李以乔认识以后出勤率也变低了。
她当时并不知道李以乔身后顶着李氏集团。
只当是某个败家子富家千金出来镀金打发时间,所以拖上她。
她和李以乔恰恰相反,也从没有过相同之处。
是的,所以她并不喜欢这样。
她就问李以乔:“你念完后回国,打算做什么?”
李以乔声音清透笑着反问:“你呢?”
唐惟当时还在构思《云胡平平》最初的故事
——《暗街》
老书粉都知道,《云胡平平》的雏形是没有平行世界的设定,讲的就是杀人少女的故事,取名《暗街》。
“没想法,不过暂时我想写完这本悬疑小说。”
“好啊,你写,写完了我捧你。”李以乔把她的电脑转过来,滑动鼠标看大纲,“只要认字的人都看到你这本书,不认字的那就拍成电影。”
“你说什么呢。”唐惟想笑。
“我说真的,不过我觉得,你这个故事不够。”
《暗街》的故事没有成型,当时这就是个普通悬疑,甚至赶不上国内早几年三流悬疑影片。唐惟怎么会不知道,但她没有任何的头绪。
“等我写完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没事,你慢慢写,万一我做个制片。”李以乔把电脑转回她那边。
“好。”唐惟笑出了声,“那我写完了把版权送你。”
“我花高价买。”李以乔手撑着下巴看她。
“白来的都不要,你很有钱?”
李以乔笑:“你看我值不值钱?”
李以乔虽玩,但交际圈子广泛得很,除了混在一起的三朋好友,玩得最多的还是一群知名艺术家。在那些人面前她会收掉平时的不正经。
那玩世不恭的样子仿佛是装出来的。
连她也瞒过了。
所以,唐惟第一次见宋亦泠。
她也产生了和闻锦一样的想法。
宋亦泠跟李以乔在某些性格方面,很像。
有句话是在书上看到过,很像的两个人要么成为盟友,要么就是敌人,两败俱伤也好还是一方惨败,故事最终都得画个句号。
她是一定要离婚的。
思绪回过神来,桌上的手表又亮了一度。
唐惟拿过手表转头看向垃圾桶,手一抛,手表稳稳砸进桶里。
“duang”一声,垃圾桶底部响。
同时房间门也被压开了。
李以乔的黑色外套上沾了灰,眸光收了收,轻瞥看向垃圾桶,躺在里边的手表亮一瞬。
她手把着门,没有着急开口,指节轻微收了收,脚停在门沿边。
约莫过了好几秒,才对上唐惟的眼睛。
彼时的唐惟端坐在椅子上,安静内敛,像一艘没有历经过风浪的小船,稳稳停在湖面上。
在这样的氛围里,李以乔吸气声很明显,脑子里闪过在宋亦泠家里的画面。
她喉咙滑动,将要说的咽回去。
最后,声音微微响,只道:“下次去哪儿告诉我一声。”
声音是软的,又清透无力。
仿佛,所有的包容都在这句话里。
“李以乔。”唐惟站起来,缓缓朝着她去,“《云胡平平》的合同,我现在还不想签。”
第55章 人物
唐惟承诺会将《云胡平平》的版权给李以乔。
至于版权费,李以乔把那一排空了出来,唐惟可以自己决定填多少。
正因为那一排空了下来,所有合同一直没有签。
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这本书的路程能走多久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本书系着她们两人的关系。
抛开这点不谈,李以乔没有任何能靠近唐惟的由。
她站在门口,视线久久不离。
“我还没有考虑好价格。”唐惟开口解释。
李以乔喉头紧得很,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那就不签。”她声音很轻,轻到带着叹息,“惟惟。”
“叫唐惟。”
唐惟纠正她时,依旧是面色平静。
李以乔转向垃圾桶,附身将桶里的手表捡起来,抽出纸巾擦拭:“你要是不喜欢,我重新买给你,别扔,戴着。”
垃圾桶里弹了烟灰,灰黑色的烟尘沾着李以乔的指尖,一点点揉进皮肤里看不见。
她擦拭得那样认真。
唐惟也看得认真。
“我要机械表。”唐惟声音淡淡地。
“好,我买给你。”李以乔用纸巾干净的地方擦了指尖,伸手去握唐惟的手腕,给她戴上。
“我要自己选。”
手腕被一阵冰凉握住,唐惟的后脊骨冰凉。
“好。”
李以乔的耐心反常,不紧不慢地给她戴手表。
“那这只,就扔了吧。”
李以乔地动作此时才慢慢顿下,正好卡到表带第三个孔里,她抬起眼睛看一眼唐惟,停顿两秒。
低眸重新摘下手表,到化妆台,食指在勾开小盒子,取出修眉刀。
“宋亦泠结婚了。”李以乔轻缓缓问,修眉刀滑着手表缝隙,使力撬开外壳。
唐惟转向她:“我知道。”
“她跟闻锦没有结婚证。”李以乔把修眉刀扔桌上,外壳掰开后,在内板上有个小红点一直闪动,纽扣电池一般大小的追踪器被她抠出来。
开始重新组装手表。
唐惟的注意力凝了一瞬,并不为此惊怔。
李以乔转过头看她,提醒:“但你有。”
手心的追踪器熄灭了,同时把刚组装好的手表抛进垃圾桶,“duang”一声袭来,唐惟的注意力也回来了。
“你误会我们了。”唐惟说,“我今天是找她,是上次她找我要角色的事情。”
“你答应了?”
唐惟摇头:“没有。”
她看向李以乔的左手,握着追踪器。
“你准备盯着我到什么时候?”唐惟音色平稳,在知道手表内有追踪器的时候,她也不会大吵大闹的质问。
李以乔盯着唐惟,视线不移,也不答话。
“李以乔?”唐惟出声提醒。
李以乔的视线忽然转开:“你只要不乱跑,我也不会过问你找宋亦泠的原因。”
“但你不能把我当犯人一样关着不是吗?”
“我会买新的手表给你。”李以乔也不回她的话,转向她步子放缓走近,瑜伽裤的裤腿上还沾着血迹,已经干了。
李以乔将手心的追踪器放进她的衣兜,手没拿出来,隔着一步的距离跟她对视着。
“不要扔,追踪器。”
声音不带威胁,但略有强势的味道。
“是你先扔掉的我。”
这句话徐徐传来,把空气里的氛围灼烧起来,李以乔低敛的眸光慢慢抬起来,手从她的衣兜拿出,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李以乔这人习惯性沉默,面对唐惟的时候一直这样。
不说话,不回应,手放回自己衣兜。
“安澜看不住你,我会给换个人照顾你的生活起居。”李以乔放轻声音,“要是还不行,我会搬回来住。”
她们结婚后,李以乔就将她安排在了这里住。
而李以乔两天会回来住一次,别的时间都是在李家。
唐惟从未踏进过李家,她就像是李以乔圈养的金丝雀,一直藏在这间房子里。
李以乔撂完了话以后折身走,肩膀刚擦过唐惟的衣服,没想到手腕被握住了。
那是一种温润细腻的感觉,又稍带着熟悉。
很多年,唐惟都没有这样碰过她。
“你在查宋亦泠是不是?”
在唐惟的这句话里,李以乔脉搏忽然变得骤冷,血液都是僵硬的。
她转头,回:“是,我想看看,宋亦泠后台有多硬,还撑不撑得住她在娱乐圈呆。”
唐惟眸光流转,手心收紧了:“她跟你没有仇,你们没有任何交集。”
李以乔眉心往里走,盯着唐惟。
“秦熙跟闻锦有过误会,而你在这时候找闻锦,她对你才会产生不满。现在你把温蝉这个角色许给了秦熙,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我觉得,宋亦泠像温蝉,所以。”她顿了顿,抬头视线撞进李以乔眼里,“求你,别这样。”
李以乔在唐惟的眼睛里看到了晶莹,她被这个眼神罩住了。
纵使血液里压着太多的酸涩,也没办法倾吐出来。
越是这样,情绪里的委屈越是压不住,李以乔默声,去看唐惟握着自己的手腕。
这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原本是有一根镯子的,不过啊,后来换成了带有追踪器的手表。
“你很在乎。”
“因我而起。”
“我不是说这个。”李以乔手腕挣脱出来,“其实我总觉得,你跟宋亦泠很熟。”
唐惟停顿,眸里有异样,对上她的眼睛:“不熟。”
……
是不熟,闻锦翻着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也没想明白。
不熟的人怎么就信任宋亦泠了?
杨诗词也凑近看:“真结婚了?”
闻锦没有说话,合上搁回原位,想了半刻,一个打拐岔开话:“你把地址发给我。”
“嗯?”
“酒店地址,我明天话剧演出完了之后想去找宋亦泠。”
“不准。”毛黎先打断,“明天剧院表演,后天一早要拍广告,一来一去的你睡不睡觉?”
“那我就自己去天桥区找。”闻锦解锁手机屏幕,上超话查看剧组拍摄信息,其中会有路透图能查到大致位置。
杨诗词看看毛黎,这时候说:“我不建议你过去找她,《屠蛟》这部戏对于她来说是个挑战,她没演过这类题材,她一直很难入戏,今天的拍摄也不是很顺利。”
闻锦手指停在屏幕上。
宋亦泠前世到今生的确是没有演过这一类,每一个新题材新人设就是一种挑战。
演员要全身心交给角色,宋亦泠就是毫无保留的那一类。
她记得好像那会儿宋亦泠入戏出不来,也是因为环境的代入,加上前期难以入戏造成的。
“不行,那我更得去看看。”闻锦现在走不开。
毛黎看她态度坚决,于是拿话劝阻:“你俩不是吵架了吗?你这会儿贴上去适得其反,你恋爱谈的少,我有经验。这时候你就不能去。”
杨诗词眉心缓缓皱起,原来宋亦泠脸色那么差,是这么造成的。
闻锦想到吵架的事情,默不作声,宋亦泠说的那些话又像是走马灯闪过脑海。
她们到底要走到哪一步才算数?
杨诗词看出来了,在几秒后,忽然开口:“有时间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陵园。”
闻锦从来没有半夜去过陵园,清风徐徐钻头皮肤,变得刺骨又清冷。
后脑勺在车驶进这里时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条路她再熟悉不过了,这里是宋遇的葬地。宋遇喜欢花,陵园外的花圃里种的是白菊。
夜里看不清,隐约只能见到些轮廓。
闻锦每一年都会跟着宋亦泠过来,她们从长阶一直到宋遇的墓碑前都握着手心。
她不知道,杨诗词为什么带她来这儿。
陵园彻夜开着灯,从山下望排列有序,像是独栋老房,忽明忽灭的。
“在宋遇的墓碑迁到这儿以后,亦泠还没有时间过来。”杨诗词打开手机灯,替闻锦照着脚下的路,她转头问,“你怕不怕?”
“不怕。”闻锦抬首朝着台阶上看,“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没有来过。”
一阵风吹动杨诗词的领口,她单手压紧了扣子,继续说,“你们很奇怪,从你的出现开始,我一直觉得你们像是在一起很久的恋人,你比我要了解她。简而言之,你们有秘密。”
闻锦稍有点紧张。
她们的秘密瞒着这个世界所有人,而两个人之间独享的秘密,会有种微妙的紧密感。
不管她和宋亦泠走到哪一步,这个秘密有一部分是她。
有一部分是属于宋亦泠的。
“不过那不重要。”杨诗词停在了宋遇的墓碑前。
微弱的光线映衬着女孩的面色,宋遇的眼尾有颗泪痣,笑起来时卧蚕添着些稚嫩感。
比较起来,宋遇长得更像是妹妹。
“我很早之前开始带她,我也知道她的每一件事,郑女士挑中我时说,我不是一个很合格的经纪人,但我是很适合她的经纪人。”
提及郑女士和宋亦泠的关系。
除了郑女士是宋亦泠的老板以外,最重要的是,郑女士的女儿左肾是宋遇的。
那段往事再说很繁琐。
简明概要,郑女士能毫无保留地帮助宋亦泠。
这颗肾的关系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关于宋亦泠的妈妈。
闻锦很早之前听宋亦泠提及过。
她在风里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姑娘发丝似乎也被风搅动了起来。
“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自己喜欢的道路上走,我不妨碍她挑选任何一个本子,因为她的眼光永远比我的好。她是在这条路上找到了自己,也找到了你。”
杨诗词的话在点闻锦。
闻锦其实听得模模糊糊,她能懂其中的意思。
——宋亦泠只要想,那就可以不平凡。
“她跟我说,她妈妈职业特殊,一直以来宋遇都是反对的。”闻锦唯一见过宋遇的方式,就是在墓碑前的照片上。
宋亦泠的妈妈没回来过,做着保密工作,没有人知道去向,也没有人能查的出来。
其中不用郑女士出手,会有机构进行保护。
所以,李以乔也是聪明人,即使知道了也会装不作声。
只会在宋遇的事情上下手。
“她懂事起都没有见过她妈妈,而她出现在荧幕上的初衷,是想能被看见。”杨诗词呼出一口气,“你没见过她寒冰天下水,也没见过在戏内崩溃大哭,她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倔。她什么都能放弃,除了演戏,除非是,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东西,值得她放。”
杨诗词抿着唇,手在衣兜里,她比闻锦矮上半个头,转过来时,视线得抬高才能看清闻锦的神情。
“闻锦,所以我希望,恋爱你们怎么谈都可以。别让她丢了这条路好不好?”
第56章 人物
剧院的演出时间是下午一点。
闻锦早上就得过去化妆,先走一遍位置。《倾城》的话剧她主演,毛黎帮忙先发了微博宣传。
傅田挑演员除了是看中底子,还会有演员自带的流量宣传。
闻锦在话剧界就是个抢手的角儿。
介于昨天的不愉快,今天她没跟秦熙说话。
秦熙也比较知趣,不当着她的面提,连道歉都没有。
其实闻锦也不需要道歉,只要不跟她说话,就是最大的尊重了。
傅田招呼着大家走位排练,结束后单独把闻锦叫到了一边。
“小锦,今天排完了一起吃个饭,大家在一块聚一聚。”
“不了傅老师,我今天结束后还有别的事情。”
闻锦礼貌地拒绝,她不太喜欢聚餐这样的活动。人多嘴杂一人一句,偶尔还开些自以为很熟的玩笑,很烦躁。
“最近挺忙的吧?”
“到夏季了,通告排的比较满。”闻锦发现了傅田有话想说,“傅老师,您有话直接说?”
傅田温婉地笑着,然后把手里的本子递出:“我不知道你对这个本子是不是感兴趣,现在想要约个合适的话剧演员不好约,片酬高。我给你的经纪人发的邮件,一直也没有得到回复,所以我就冒昧的把本子直接给你,想知道你的意思。”
闻锦低头看,还是上次的本子。
傅田奋斗了一辈子,对演员挑剔,对剧本也挑剔,宁愿不做也不将就,心血都付出在了话剧上。
“傅老师,我先说说我的意思吧,这个剧本我也很喜欢,这么多年了,我也很喜欢演您的话剧。所以我也最大努力在公司那边争取演出机会,但是公司今年对我的规划行程排得很满,过几天还要去试戏下个剧组。”闻锦伸手去接本子,“您要是不着急,明年排我肯定能接。”
傅田闻言目光欣喜,丝毫不介意闻锦说的时间,连忙说:“也没几个月了,等得起,那就说好了,小锦,这角色我就等着你了。”
闻锦跟着笑:“没问题傅老师,我应着呢。”
她最开始就想接,不过童丽是不会答应的。面临合同续约的阶段,这种话剧浪费好几个月,对公司来说是不划算的。
合同有时候是成就她的起点,也是束缚她爱好的羁绊。
上天一直都是公平的。
演出前,毛黎到后台找她。
而她掀着帘子缝隙,在黑压压的观众席找一个熟悉的影子,看了好几遍。
她知道,宋亦泠在剧组没有时间。
但还是期望,会在这时候看到宋亦泠。就像是那几年,收工时,她总会在化妆间遇到宋亦泠,靠坐在椅子上,戴着耳机开会。
明明她一直都能感觉到被爱,怎么会忽然忘了。
这次,她没在台下找到宋亦泠。整场表演,每每望向观众席,她都频频张望,结果可想而知。
宋亦泠没来。
表演结束后,毛黎抱来了一束花。
那是一束百合,花瓣如丝绸散开,端庄高雅被复古报纸包装着,底座系着一根白丝绸。
“谁送的?”闻锦问。
“不知道啊,就说送你的,卡牌上也是你的名字,我就给拿进来了。”毛黎给它顿在桌上,“还挺好看哈。”
演出结束,收到花的演员不止闻锦。
但基本都是些玫瑰和郁金香。收到百合的似乎是只有她。
“会不会是宋亦泠?”
闻锦手指掀开卡牌,字迹潇洒有力,祝福语官方简短,跟网络上抄的差不多。
“不是。”
她很肯定,宋亦泠就不会写卡牌给她,有什么话都是当面说。
演出结束后台的演员张罗着晚上大家一起聚一聚,闻锦在她们不注意的时候已经换了衣服溜上了车,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而毛黎紧随其后,生怕人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其实说到底,是怕闻锦去找宋亦泠。
明天要拍广告,她不希望在工作上出任何的岔子。
闻锦哪里看不出来她这动作的意思。
坐上车摸手机,开始翻宋亦泠的超话。
和公众人物谈恋爱有个好处,不管在哪个地方,都能很清楚的从狗仔或者是粉丝手里知道对方的动向。
“你不用盯着我,我不会去打扰她拍戏。”
“姐姐,是你时间也很紧,你一溜烟跑没了我去哪儿找你?再出点事我不好交代。”
闻锦记得杨诗词跟她说的那番话。
她其实原来也不懂,宋亦泠为什么会放弃演戏。
以前她隐约觉得是因为自己,但宋亦泠并没有承认这点。
所以后来啊,这个猜测也逐渐从她脑子里淡出。
如果她们没有回来,那大概宋亦泠会将这个秘密藏一辈子。
杨诗词告诉她,宋亦泠要曝宋遇的事情。
更加肯定了她之前的猜测。
“我知道。”她手腕垂下,“咔擦”一声手机锁上。
拉开包的拉链,手机顺着缝隙塞进去,却被指套盒子卡住了。
毛黎还在说:“不过昨晚杨诗词跟你说什么了?你回来以后脸色都变了。”
闻锦把盒子拿出来,往角落里塞。
毛黎碰巧转过去看到了,扫一眼,说:“你能不把这东西放身上吗?”
她不,充耳不闻,合上拉链一扔抱着双肘往后轻靠,手摸了一颗提子放进嘴里慢慢嚼。
重生前有一阵,她也是和宋亦泠吵架了,当时因为接通告的事情意见不合。
宋亦泠比较喜欢题材立意独特的剧本,而她喜欢角色性格复杂的。
当然,这只是吵架的导火索。
结合目前市场和她的事业状况分析,这两个剧本方向是各有不同。
那会儿宋亦泠跟她讲她的选择并不是最佳。
就这样,吵架了。
是她先开始点的火,两个人都是不高兴的。但宋亦泠还是耐着性子跟她沟通,最气人的应该是在吵架那天,她在气头上,临走时,不小心打翻了宋亦泠的办公室的摆件。
宋亦泠认为她是故意的。
晚上到家谁也不跟谁说话,床中间隔着空荡。
闻锦先示好,就说:“宋亦泠,那我赔给你行不行?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
宋亦泠当时就转过来看着她。
那天她穿着一件低领的睡裙,抱着宋亦泠的时薄衣料隔着的小点蹭着宋亦泠月要的敏感。
“你认为这是打坏了东西的事?”宋亦泠反问。
“不管是什么,那我都赔嘛,你不生气,我亲亲你。”
闻锦就是这样哄她的,真凑上去亲了宋亦泠,布料后的小点往上滑,正好勾过对方的指尖。
酥痒的麻意袭来,她吻宋亦泠的时候忍不住加深了吻意。
像是藤曼一般攀上去,以主导方式占据全场。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是小人,你就别生气了。”
闻锦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哄宋亦泠的。
宋亦泠当时就说:“你要这样,就算再生气,我也气消了。”
所以现在她也这样,宋亦泠应该是能消气的吧?
闻锦咽下嘴里的提子,连着籽一块嚼碎了咽,干涩的味道搅动着舌尖。
她又伸手去摸第二颗,徐徐地问:“童姐是怎么打算的?”
“我看她这意思想让你再续个几年,你在事业上升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要签宋亦泠公司,童姐早就有感觉,只是没有问你。”
“为什么不问?”
“你要走谁能拦得住?但不过你的合同可是还会自动续约一年,这一年想要抹了,怕是不行。”
闻锦没想到会被合同的事情难住了。
但她觉得童姐是会答应的,毕竟前世就是童姐帮忙的。
“先回公司一趟。”
在中途,临时让司机掉头往嘉耀影视的公司去。
毛黎也跟着一块儿的,出电梯时还跟她说:“童姐在开会,你在门口等等,我先进去跟她说,然后差不多妥了以后,我再叫你。”
下午四点的样子,公司来往的艺人好几个,今天都一窝蜂涌回公司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闻锦停在大门口,应声说:“那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洗手间稍微安静一些,闻锦上厕所时听隔间有人说。
童姐手底下另一位艺人拿到了知名导演的本子,童姐亲自应酬给她喝出来的。
要放弃闻锦,也不是一时做的决定。
她站在镜子面前洗手,甩干水渍,抽纸擦手。
拉开包翻找口红补妆。
一根明晃晃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在包里缠着她的口红。
她皱眉,食指勾进去,银色的细链条缠上她的指尖,因为吊坠的沉重,银链顺着指纹往下滑。
忽然,她凝聚在吊坠上的视线变得朦胧。
心脏怦然一动胸腔都变得空荡,四周仿佛只剩下龙头的水流声。
吊坠在空气里左右摇摆着,闻锦手心一收,拂手夺过包带,脚底生风跑出洗手间。
她摁动电话的手在发抖。
另一只手摁下电梯,抬头看一眼,两个电梯正显示数字1。
将电话搁到耳边,听着“嘟~”的声音,心急如焚,转身就往反方向走。
经过安全通道时,毛黎正和童丽从里边出来,看见她的影子,马上道:“小锦,快过来,童姐开完会了,有好消息,进来……”
“杨诗词,我问你。”闻锦听到那方接通,“宋亦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在毛黎的话音里折身越过童丽,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加快步子钻进黑暗里。安全通道的厚门弹回“砰”一声,泛起回音,荡在楼道里。
第57章 人物
楼道里高跟鞋的声音回荡着,寂静到连她的呼吸都会被放大,闻锦扶着栏杆,疾步下楼梯。
电话那边三秒没有应,后边才说:“我不知道。”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她在剧组拍戏要回来,你不派车过去,她怎么回来?”
高跟鞋此刻踩空,闻锦紧抓着拐角栏杆保持平衡,附身脱鞋,单手拎着鞋跟,加快脚步往楼下冲。
“她的车在剧组。”杨诗词的声音缓缓传来,“不过今天剧组拍重场戏她应该不会回来。”
“她回来了,你帮我看看,她现在到哪儿了,我要见她。”闻锦小跑起来,电话仍旧没有挂断,推开安全门折身避开保洁。
与此同时电梯门开,毛黎声音擦火直奔着她:“你搞什么?”
“她要是想见你,回来了不就找你了?你从哪儿知道的她回来的消息?”杨诗词声音一如既往。
闻锦直朝着车走去,对毛黎视而不见:“你不用管我从哪儿知道的消息,她回来了我就要见,帮我查,是我到剧组找她,还是我俩今天就见一面,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把狠话放给杨诗词,拉开后备箱,高跟鞋扔进去。
毛黎追上,在她耳边问:“你要去哪儿!”
拿出平底鞋脚套进去,主驾驶的司机从车里钻出来,闻锦顺带就坐了进去。
几秒的时间,杨诗词似乎是权衡利弊好了。
“北环路,那边在堵车,看方向应该是要回剧组了。”
安全带“咔”一声锁上,免提开启,手机搁腿上,启动车时,她直接摁断了电话,滑宋亦泠的号码,拨了过去。
车窗被毛黎拍打着,嘴里在说什么。
闻锦没听见,在电话拨出的这个时间,一脚油门轰出去,猛打方向盘,杀出车库。
她打的是宋亦泠的副号,这个号码只有她和杨诗词还有郑女士知道。
属于宋亦泠的私人号,平时宋亦泠会接。
但吵过架后,到今天也没有接她的电话。
没有接通,电子女音提示关机。
毛黎的电话也打了进来,她摁断,回拨给杨诗词。
“她怎么关机了?”
“人家在开车,要不就是没电了。”
闻锦沉默了一下:“你想办法联系她,让她在高速路口等我。”
“你别赶了,她着急回剧组,你昨晚答应我不会让她分心,这有二十四个小时吗?你就变了。”
“她要是真的不在乎不会回来。”闻锦收着情绪,“她脖子上的那根项链你还记不记得?吊坠上有颗钻石,她戴了好久的。”
“我知道你说的哪一条了。”
“谁送的?”闻锦问。
“我怎么知道。”
车已经驶上马路,杨诗词不像是在说谎。
又顿了顿,杨诗词补充说:“不过倒是很奇怪,谁会送她一假货让她戴着,我早让她摘了她不摘。”
闻锦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衣兜将项链拿出来,在顶扣上有刻品牌logo。
“这个品牌跟你们有合作?”闻锦问。
“没合作,就因为她戴着我还给人打过电话,人家压根没出过这个款,也没人定制过,这要被拍上了,公关都不好做。”
闻锦心脏骤然一紧。
没出过这个款,那这条项链宋亦泠哪来的?
闻锦的视线稍变得有点模糊,她用眨眼的方式压走眼眶的水雾,猛踩油门加速。
……
到北环路半小时的路程,被她十几分钟飙到了,她在上高速时看前方的车牌号。
正要给杨诗词打电话过去,目光轻微朝着前方凝起,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
那是宋亦泠的车。
拨到一半的电话挂断,加速追上去。
车没有上高速,反倒是朝着另一条路快速冲去。
十分钟后,上了坡道。
弯道开始变多了。
闻锦不知道宋亦泠这是要去哪儿,但她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在急速飙车时闻锦发现前方道路变宽,前面的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此刻,车速也有所减。
她彼时心一横冲上去,车身宛如冲破牢笼的野兽,身子也跟着左右摆动。
前面的车忽然停下。
闻锦失去重心,目光注视着前方的路口,猛打方向盘。
车轮宛如擦出火花,后背撞上座椅。
她猛地吸一口气,浑身开始直冒冷汗。
宋亦泠透过挡风玻璃收掉敛起的视线,当视线穿透玻璃直达闻锦脸上时,她双眼一沉,脸色顿时变了。
拉开车门,反手“砰”一声关上,直冲着闻锦的车子去。
没有一点好脾气地拉开驾驶座车门。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宋亦泠声音里的火焰都往闻锦惊诧的脸上走。
闻锦双目失神,盯着前面久久不能平静,小口喘着气,在刚刚那一瞬,她好像看到了前世死的时候,驾驶座上的宋亦泠和那道影子重叠。
“小锦?”宋亦泠放轻了声音,手放在闻锦肩膀。
闻锦转头看着她,从车里钻出来,盯着宋亦泠的眼睛心口都是酸涩。
“说话,哪儿伤着了?”
宋亦泠所有的火气都软了下去。
闻锦瞬间就哭了,她抱着宋亦泠,头埋在宋亦泠胸口哭出声,声音里是委屈,是害怕。
没人敢再赌一次,会不会重来。
重来的机会只有一次。
她哭声哽咽,肩膀跟着细微颤抖。
“宋亦泠,别丢下我。”
她收紧手,声音越来越小,顿了顿,“求你了。”
宋亦泠的眸光瞬间就暗了,低敛眼眸看怀里的人,心脏跟着抽搐一般的疼。
她又何尝不怕,刚刚刹车那一下紧张回眸看着身后的车一个回旋急刹,她整个人仿佛都被抽走了魂魄。
“我没有不要你。”宋亦泠声音微微响。
闻锦抬起头看她,眼含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也被抽离了魂魄,浑身都是软的。
手紧紧攥着宋亦泠的衣服,哽咽了好几次。
“那你为什么关机?你明明……明明已经来看我的话剧了,怎么不找我?”
“我手机没电了。”宋亦泠伸手食指弯曲擦着闻锦眼帘的泪水,“什么时候你才能不冲动?你刚刚真的把我魂吓没了。还有想问的吗?”
宋亦泠手指冰凉,温润的细腻感擦过眼下,闻锦还能闻到她手腕散出的香。
“我听说你入不了戏。”闻锦眼帘低垂着。
“嗯。”宋亦泠有一秒走神,“导演停了我今天的拍摄。”
这是宋亦泠没有出现过的状况,在入戏的这个过程里,她曾经会觉得很轻松,唯独这次。
大概她是被影响到了情绪,而这样的不专业。
该她受着,因为她太久没有拍电影了。
《仙渡》的顺利,不过是因为她演过而已。
“现在好了吗?”闻锦问。
宋亦泠轻摇了摇头:“没有,我很久没有演过戏了,遇到新的角色,这个现象很正常。”
闻锦默声着,喉咙里哽咽着话,越忍越会睫毛颤抖。
良久,她抬起眼睛,轻声道:“对不起。”
“你为哪件事道歉?”宋亦泠用拇指抹去她脸颊的湿润,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
是因为之前吵架的事情,还是今天飙车的事情。
宋亦泠没有准确答案。
但她懂,她的一时任性,险些失去了闻锦。
闻锦吸着鼻子,声音还在抖,她想说,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吸气又酝酿,反复几次刺激得泪腺崩溃,唇瓣也跟着抖。
“当演员是你的命,是我……”闻锦吸气,握紧了宋亦泠,手心里握着的项链交宋亦泠手里,眼泪啪嗒一下掉在指甲盖上,“是我把你的命弄丢了,对不起。”
宋亦泠神情错愕,顿时一颤,手心里的感觉是冰冷的。
眼眶在闻锦这句话里发热,她被闻锦的哭声所困住了,每一口呼吸都变得艰难。
“不是你。”
当她在选择的时候,就做好了所有的心准备。
她可以选择成为人群中最亮的那一个,也接受变的平凡淡出大众视野。
“小锦,在你的事业上,我注入太多自己的想法,如果不是这次回来,我或许永远不知道你原来是喜欢话剧的。”宋亦泠压着眼眶里的泪水,慢慢吸气,“我以我想要的加在你的身上,你并不喜欢,我才发现,其实我并非是个完美对象,起码在感情上,我没有一点做得很好。”
宋亦泠也会反思自己,回首看去,她们走的路其实没有一步是错的。
不过在当下她们认为没有走过的那条路是好的,人没有尝试过,总是会给那条路赋予滤镜。
“当我在选择你的时候,就接受了你的所有不完美。”闻锦声音还哽咽着,“宋亦泠,就像你在选择我的时候一样的,没有人规定你一定要与众不同。”
宋亦泠看着她,心往下沉着,像是在深渊里坠落,忽然遇到了平衡点。
“不哭了。”宋亦泠擦去她的眼泪,附身吻着她的面颊,轻哄着,“上车坐会儿,我给你拿水。”
闻锦点头,她往自己车上看一眼,没上车,朝着宋亦泠的车走去。
拉开后排座,一束百合躺在后排角落,她皱着眉钻进去,视线往前放,宋亦泠附身到前排拿水,绕回车后,拉开车门跨进来,瓶盖同时拧开了,递给她。
“喝点水。”
闻锦也不渴,接过没喝。
宋亦泠唇瓣上沾了她的眼泪,是咸的,抿了一下,拿纸巾擦着。
“这花哪来的?”闻锦问。
“唐惟送的。”宋亦泠说,“她来看了你的话剧。”
宋亦泠最初以为唐惟是不会去的,但没想到,给的那张票发挥了作用。
不过李以乔怎么会让唐惟出来?这倒是很奇怪。
在遇到唐惟的时候,宋亦泠就收到了这束百合,她给扔在了车的后排座。
宋亦泠手肘落在膝上,慢慢擦干净唇瓣,将纸巾捏成一团。
“怎么不喝?”
“不渴。”闻锦给她,人往宋亦泠边上凑了凑,“你为什么把这根项链放我包里?”
宋亦泠转头看她:“这本来就是送你的,不过,我倒在你包里,看到了一样东西。”
第58章 人物
闻锦当然知道她说的什么,咽了咽喉头。
“我买的。”
“你打算用这个哄我?”
“有时间让我哄吗?”
宋亦泠听笑了,眉梢轻挑不说话,拉开车门跨出去。
闻锦眼尾的湿气逐渐干了,车窗开着,一阵凉风灌进来,她顺着风来的方向看。
半山望去,斜坡下的植被茂盛,远处高楼规划好的排列整齐,京华看不见群山,但她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这位置真野。
当闻锦看到宋亦泠拆盒子的时候,微有点尴尬了。
宋亦泠跨进车里,拿没喝过的矿泉水洗手:“你不是不喜欢在车上?”
“是,不怎么喜欢。”闻锦轻微笑了笑,剩下的半瓶水顺着车窗浇下去,淋在手背上,“谁说这是给你用的?这是给我用的。”
窗帘“咻”一下拉上,前挡风玻璃也让宋亦泠遮住了。
四周顿时黑了一个度。
闻锦转过去吻上她,车里的呼吸声顿时加重好几个度。
宋亦泠当时没有反应过来。
湿润的手腕搭在边上,靠枕抵到腰下,约莫过了几秒以后她扣住闻锦认真回应着。
而这次的回应,让闻锦占尽下风。
外套往前排一扔,宋亦泠扶着她的肩调换了位置。
闻锦唇瓣从她面颊上移开,发丝带出的馨香散着甜味,视线稍微碰撞她心脏都跟着颤抖。
宋亦泠看她出神了一秒,偏头重新吻了上去,指尖勾开暗扣,顺着线条移动到前端。
压着柔软开始打转,附身低头吻下去。
闻锦眼里浮出缠绵的薄雾,半阖着眼睛抱住她,脖颈上很快起了一层薄汗。
她稳着呼吸去解宋亦泠的衣服,宋亦泠也很配合,但看她笨拙的样子于是将头抬起来,自己反手一摁解开束缚。
宋亦泠声音轻缓缓地在她耳畔:“你用吧。”
“好。”闻锦从盒子里摸出东西,撕开。
她知道宋亦泠在入不了戏的时候会烦躁空虚,虽然这些不会直接表现出来,但是闻锦什么都懂,也了解宋亦泠。
这个过程里,她很有耐心,都会全身心投入,不用去避讳或者是腼腆,对方的任何反应,都会让她产生满足感。
她会根据神情去做调整。
或许不是最好的,但过程是美好的。
两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闻锦的电话快被毛黎打爆了。
她在接通时刚穿好了衣服,轻掩上车门,抬首看远处。
天渐黑,她的侧脸陷在黑暗里,看着远方星光璀璨忽明忽灭。繁华的一角单独隐出来时,总不让人觉得震撼。
刚接通,传来毛黎的声音,说:“她接了。”
闻锦皱着眉,没懂,先说自己的事:“毛黎,我给你发个位置,叫人来拖一下车吧,我待会儿先送宋亦泠回剧组。”
“你今天敢走,明天你就等着赔钱。”童姐声音直冲着她耳膜里灌,音色正怒。
“你发什么疯?什么节骨眼供着你发疯?你飙车闯红灯上热搜了你知不知道?你才红几年你拽什么!这圈子里比你红的多的是。你靠着话题和炒作发家的你还拽上了?”童姐骂人从来都不会收着来。
话难听,句句都是实话。
闻锦红着眼,没有说话。
“我给你一个小时,马上到公司见我!否则咱们没完!”
童丽说这句话的同时,电话那头还有毛黎的声音传来:“消消气,消消气。”
“还有你!你怎么看着她的,做得下来就做,做不下来……”
闻锦挂断了电话,眼睛被风吹得干涩,手腕垂在旁边,安静地凝视着远处的灯。
“她们在说什么?”宋亦泠的声音从她后面传来。
她回头:“没什么。”
车灯亮着,模糊了对方半边轮廓,半敞的领口处锁骨透着光,宋亦泠撩开头发站她旁边。
风缠着两人暧昧后的余味送到远处。
宋亦泠没听到,但隐约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这些事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闻锦把手机锁屏,放进衣兜,抬起头迎风。
“宋亦泠,你猜哪一次的热搜,是我到现在回想起来都很害怕的?”
闻锦问这句话时,宋亦泠环抱着双手,将衣服掖进去,侧眸问:“我们回来那一次?”
“不对。”闻锦沉默了几秒钟,“是我们恋情曝光那一次。”
宋亦泠低垂的睫毛动了动:“为什么是那一次?”
“当我们恋情曝光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条路你大概不会走下去了。”闻锦看向她。
那段时间,正好也是宋亦泠入戏出不来的时候。
“宋亦泠,我希望,你做自由的风,可以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情,不要因为我而有任何退缩。”闻锦低下眼帘,看着宋亦泠泱在风里的手腕,她握住。
“这个世界很奇怪,不像是我们原来的世界,我说不出哪里不一样。这次,就让我们重新选择一条路试试。而且我猜,你妈妈一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见过你千万次。”
宋亦泠平和地看向闻锦握着自己的手腕,吸气慢慢吐出来。
“以前我也期待见她,后来就不期待了。”宋亦泠说,“宋遇说,她是个很厉害的人。喜欢穿皮靴,嫌高跟鞋麻烦都能徒手掰断鞋跟的人。不笑的时候眼神犀利,笑起来的时候面颊有酒窝……听宋遇的意思,跟我不像,我没见过,想象不出来,小时候有所期待,长大了,期待变少了。那份期待可能是因为我没什么家人。”
宋亦泠眼睛里绕着一团雾,永远都是这样。
闻锦握着她的手腕一直没有松手,衣兜里的电话又一次震动了。
不用看,都能猜到是毛黎。
闻锦不接电话,任由包里的电话震动。
“现在有了,我是。”闻锦接着问,“对了,宋遇的事情你决定好了?”
“嗯。”
宋亦泠做决定快,接受一件事的结果也很快。
即使没有多的话,闻锦也是懂的。
要是凡事都一帆风顺,她们也不会走到现在。
闻锦回公司以后,童丽还没走,一进门劈头盖脸骂一顿。
她超速飙车的事情上了热搜,作为公众人物她的言行举止至关重要。
童丽当时就放狠话,本子也别挑了,让她回家冷静一段时间。还提到了合同的事情,张口就问责她是不是仗着合同到期在挑战公司的耐心。
她没有,但人家不信啊。
别人是不会平白无故的认定她是善类,人与人之间,亲密无间是需要时间来堆的。
不过,她的热搜公关还没开始出手。
杨诗词便将宋遇的事情爆出来了,很好的将她的热搜顶了下去。
普罗大众开始议论纷纷,纵观圈内外的八卦心经不少,唯独宋亦泠的私事最值得大家议论。
她的家人没有过任何的新闻出现。
一出现就来个大的。
[网友A:自杀的姐姐?抑郁症自杀不奇怪,出道那会儿不是网上还有人说正主这性格是独生子女宠出来的吗?]
[网友B:人设你也信?不过近几年宋亦泠行程都是公开透明比较满,但还是被有心人挖出来拍摄《北夏志》期间宋亦泠假都没请就离了剧组,经纪人还帮着她欺负剧组来着。]
[网友C:都散了吧,你家没出过这样的事就不要在这儿议论。]
[网友D:远离演员的私生活,你家死人你喜欢被议论?]
杨诗词把方向控制的很好,没有人提过宋遇自杀前后的具体故事。
不过那段往事就这样被赤裸裸的展现在大众面前,圈子里看热闹的都想知道宋亦泠的反应。
李以乔除外。
“宋亦泠这样的人,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李以乔手机一锁扔桌面上。
在音落下时,门锁“咔”一声压动,唐惟推开门,使出了平时稍大的力气。
重门惯性往后慢慢移动,她面无表情站在门口。
安澜视线转向她,再看李以乔。
李以乔彼时并不对她的到来感到惊讶,倒是门口经过的高管带着好奇的目光瞥过来打量。
“进来,把门关上。”李以乔声音平缓地出现,后背离椅站起来。
“那我先出去了。”安澜折身绕开唐惟,顺带帮着把门给关上。
唐惟从不到李以乔办公室,她来过这儿一共两次,第一次是过来见李以乔的母亲,第二次就是今天。
“喝水吗?”李以乔也不问她来做什么,摁下饮水机按钮,食指弯曲勾着杯耳,看着水柱灌进杯底,声音逐渐变小。
“你答应过我的。”
唐惟声音很细,不管说什么永远都是带着轻柔的味道。
她一直都是这样。
李以乔把杯子递给她,目光定在她脸上:“你为了她过来找我问罪了?”
唐惟也不说话,看了一眼杯子里的水,也不接。
李以乔轻笑一声,杯子放办公桌的角落:“你还要什么?你要去看闻锦的话剧我让你去了,你说你到底是想去看话剧,还是想去见宋亦泠?”
“我没跟你说这个。”
“我在跟你说这个。”李以乔紧接着说,“我越来越看不懂你想做什么了。”
唐惟转过去看着她,目光很平静:“我也看不懂你,你总是给我一种你很在乎我的感觉,你后悔过吗?”
李以乔不说话,冷静的目光慢慢收敛。
唐惟慢慢呼吸着:“我觉得宋亦泠像我要的主角,我想把版权给她,也想给闻锦一个角色。”
“为什么?”
李以乔音色稍有点抖,但被呼吸稳住了。
“我说过,因为像。”
这句话很刺耳,刺得李以乔心脏微微泛疼,唐惟也说过,温蝉这个角色像她的。
其实说到底,这个角色是照着她写的。
“你想用这本书给秦熙做跳板,目的已经不纯粹了。无论是家人还是爱人,当你把我在乎的东西作为牺牲品去给别人谋取利益的时候……”
“我没有!秦熙是喜欢这个角色,如果你觉得她不行,我是可以换掉她的。”
李以乔立马接上话,呼吸变得缓慢了。
“我没说完。”唐惟声音还是不紧不慢,“我们之间就完了,说的稍微有点远了,应该是从你放弃我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再想过以后。你很累吧。”
唐惟静如止水,声音激不起一点波澜。
“你想要从秦熙手里拿走李氏,所以你可以利用我当你玩世不恭的幌子。当你拿到了以后,又觉得你是爱我的,用我在乎的事情要挟我换了一张结婚证,位置坐稳了吗?”唐惟看向办公椅,“是不是李老师活着一天,你就要想方设法藏我一天,这样活着累不累?”
李以乔不说话,皮肤在呼吸时跟着隐隐作痛。
“我之前觉得你像宋亦泠,现在不像,你没有她坦荡。”唐惟说,“她可以放弃所有,唯独闻锦除外。她会利用所有人,唯独不会利用闻锦。你会输,输给她。”
李以乔心脏忽地像是要跳出胸腔,指节跟着泛白。
唐惟要走的架势,最后转头补充:“等你输的时候,我会永远消失。”
第59章 人物
唐惟走了十分钟,李以乔还站在原地。
在安澜进来时,她让安澜跟着唐惟,要看着人安稳到家。
今天唐惟的这番话让她喘不过气,那种窒息到脑袋发胀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从人走到现在半个小时,她还难以缓过来。
这段关系是她先主动破坏的,她擅长用伪装来破坏在乎的事物。
就像她也用同样的方式坐到了今天的位置。
在李以乔和唐惟相识的那段时间里,准确来讲在英国念书的时候,关系并没有更进一步。
不过李以乔在挥霍青春的那段日子里,她最初是“挑中”了这个特别的姑娘来转移老太太注意力。原因别无他,因为唐惟乖。
乖到李家不会找上唐惟,只会认为她浑噩的日子里又多了点乐子。
纯净就这样沾染了媚俗,被缴进了这摊浑水里。
李以乔从没觉得,唐惟这个人会在她生命里留下多大的痕迹,所以在把人逗哭时,她做了一件比争夺家产更有耐心的事情。
——哄唐惟。
没有哄过女孩子不得心应手,她此生的耐心都是被唐惟磨出来的。
说好也好,说不好,她是矛盾的。
讨厌这样的自己。
而这种讨厌,只维持到唐惟出事。唐惟母亲杀人的消息传来时,她起初不知道,唐惟也不知道,还是李老师打电话告诉她的。
李老师——李以乔的妈妈。
唐惟的妈妈杀人不是失手,是故意。
用锥子扎破了对方大动脉,被捕时还满身是血。唐惟家算不得大富大贵,母亲离婚早,某家集团高管。在事业上拼搏单打独斗供唐惟念书。
出事后集团怕影响将消息掩了下来,没有人知道。
李以乔打了好几份草稿想着怎么告诉唐惟这件事,但当她找到唐惟的时候。
在伦敦街角,那天唐惟穿着一身白裙站在暗处,手里拿着破气球看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不哭不闹的立在那边。
唐惟跟她说:“能不能不要过来?我不想被安慰。”
后面的几天里,状态如初。
李以乔每天跟在唐惟后面,远远地站着,看她停驻橱窗外发呆,看她穿梭人群给街角乐队拍照。
李以乔的安静也是在那时候。
唐惟一直什么都知道,听着“叮铃”的铃铛响,湿润的雨透着寒。
她回头望向李以乔:“你是怕我想不开吗?”
这话很平静地问出来,唐惟清淡的神色让李以乔呼吸均匀绵长。
“我不会,别跟着了。”
说不跟,李以乔的性子也是固执那一类的,没有明面的跟着,都是偷偷的。是有私心的,害怕唐惟想不开,那时候她为什么害怕,她是真的不明白。
直到三个月后,她跟丢了。
顶着绵绵细雨穿过街角,雨水穿透发丝让她浑身冰凉,有场雾催着雨势渐大,她撑开黑伞,那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衣兜里的手机震动,唐惟打来的。
她站在泰晤士河桥上频频回头,视线变得灰蒙蒙。
电话里传来唐惟的声音,清透温和:“大小姐,回国见。”
……
后来回国,没有见上。
李以乔不是没有找过唐惟,她找,但唐惟仿佛是人间蒸发了,没有一点消息。
当时的李氏正处风口浪尖上,秦熙参加什么选秀,书也不认真念了,虽是如此,老太太仍旧是秉持着硬拉秦熙的原则各方施压她。
李氏是家族企业,抛开秦熙不谈,还有好几位盯着。李以乔在英国那些事儿没藏住,其实她也没想藏。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时,她就像是一颗弃子,被丢在角落无人问津。
被疏忽的人往往有极强的爆发力,这都是在她的意料之内。
大抵是缘分系着,李以乔又遇到了唐惟。
唐惟的《云胡平平》连载阶段网络掀起一阵风,她一眼就看到了。
再见唐惟的感觉不一样了。
唐惟明媚安静,同她说话一直都是乖巧那一类,像是一道光不急不缓穿透她的心脏。在唐惟的身上,有她没有的东西。
——洒脱。
那种内敛安静的洒脱,她是与世无争,是大雨后散出的薄雾,藏在烟火里的张扬。
连询问李以乔是不是喜欢她也是这样轻巧。
谈恋爱的那段期间,李以乔喜欢她是真的,大方的告诉所有朋友也是真的,把自己空下的所有时间都给她更是真的。
不过有一点也是真的,那时候的李以乔的确是从未想过要带唐惟回家。
要说坏,李以乔觉得自己没有当过一天好人。
唐惟是她玩世不恭的由,但从来不是原因。
后悔吗?
她也问过自己,像是心脏被捣碎后在胸腔里翻腾,酸涩也涌入喉咙,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当唐惟说宋亦泠的时候,其实她妒忌的快疯了,同时,她又害怕……
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李以乔呼吸稳稳地出来,她声音平缓问:“宋亦泠在哪个地方拍戏?”
…
全名话题从热门到冷门最长只要一个礼拜。
无论事情多大程度,三天是平稳期,热搜往下降,议论度往下,五天是冷门阶段,持续发帖量屈指可数,七天彻底滑出热搜,点赞停止。
当然不乏有事情转变的,比如宋遇这事儿,大家从尊重明星隐私变成了深挖宋亦泠敬业程度,来了一波死忠粉。
宋亦泠的粉丝量持续上涨。
这波稳赢了,自己爆料的好处,能精准控制住方向,以天时地利人和挑选最佳时机,顺带公关准备随时掰正歪楼。
“这些事都没听你说过,这孩子一个人在圈子里单打独斗的,看样子有点委屈也不肯说,你平时就别马马虎虎的。”闻母开着食盒,一阵香味灌进屋子里,让闻锦咽了咽口水。
她站在闻母对面,双肘靠在岛台上,手背拖着下巴,应着:“我知道。”
“你怎么办?你最近工作都停了,平时忙的时候巴不得你休息几天,现在停了我心里慌得很,这样子还让不让你工作?”
要是不让闻锦工作,起码会耗到解约的时候,在圈子里这样的做法有个词儿,叫雪藏。
不过闻锦没有犯大错,童姐给个教训也是说的过去。
“我放假你还不高兴啊?”
闻母跟着笑:“放假了那就多吃点。”
闻母一共带过来十几道菜,都用保温盒打包分好了的。
“这边蓝色保温盒的你给亦泠送到剧组,比较清淡,我知道她不吃辣。”闻母手里的东西撞进保温袋,“听说她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是吧?”
“这部戏对她来说很重要。”
宋亦泠泡在剧组里了,等天桥区的部分拍完会转拍摄地,到西北取景。
电影镜头讲究精雕细琢的美感,导演不打算用省钱模式做后期。
《屠蛟》拍得磕磕绊绊,但好在宋亦泠入戏了,在片场的好几场戏,导演都跳起来称好。
闻锦也就在这时候准备带着闻母准备的菜,去探宋亦泠的班。
出门前,碰到了毛黎。
毛黎倒消气很久了,跟她一块儿钻进车里。
“咋办啊你,让你别闹,别惹这一出,现在好了。”
对于闻锦来说,这真不算是什么大事,她的生活里不是只有工作,她活到现在,唯一后悔过的就是给宋亦泠那份离婚协议。
也许在离婚前,她多看看对方,换个角度去看。
她不会站在自我的世界里失望。
“这不挺好吗,可以好好休息,我拍戏拍累了。”
闻锦很久没有休息过了。大概是从入行开始,最长的一段休息是跟宋亦泠出事那会儿。
“你啊,童姐本来主动跟我讲你合同的事情。”毛黎手撑着车窗和额角,漫不经心朝闻锦瞥上一眼。
“怎么说?”
“带新人,公司签约了个新艺人,你和隔壁的一块,下部戏带她。”
“这好说啊。”
“好说什么?你自己给闹黄的。”
原来毛黎那天说了一半的好事就是这件事,这的确是好事,起码有商量的余地。
闻锦把车窗摇下来,让风拍着面颊,慢悠悠说道:“童姐应该气消了,等我回来再去找她说说。”
“你以为童姐是什么人?说到底本来就没想让你解约,你脑子怎么转不过弯了。”
闻锦还不太信,任由车开着,头往车窗外转:“你年纪小,你不懂。”
算心年龄闻锦是要比毛黎大一些。
“你懂。”毛黎砸她一句,“你才来多久啊,你真以为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跟你讲情分?”
毛黎说着,车子已经到了剧组拍摄地外,慢慢减速,两旁都是蹲守的粉丝手拿长枪炮,她们在等宋亦泠下班。
闻锦收着包里的东西,单手顺带关车窗,一阵风吹着她鬓角的发丝,外边正吵闹得慌。
在闹声里,出现了白歌的身影。
毛黎先看到,下巴朝着那头点了点:“她怎么也在这儿。”
闻锦顺着她的声音看过去。
人群涌动着,大小脚踩着白歌的影子。
白歌背对着她往剧组内走,小心避着人,手心挡着隔壁伸来的胳膊肘,步子移动得缓慢,手里的包挎到了手腕上。
闻锦无声地看着那儿。
看着白歌纤细的身影穿梭人群,在秋风里影子显得孤独而凄凉。
旁边的人挤了一下,她的步子失了重心,往边上倒,一只手也在这时候扶住了白歌的臂膀。
扶住白歌的那人是个女生,她不认识,也从未见过。那人比白歌高一个头,在人群堆里稍醒目,扎着低马尾。
她看着那边很久,看着那个女生搀上白歌,拎过较重的包。
一切都很顺成章,也很自然和谐。
闻锦想,她们拿了剧本就改动了剧本。
合上一半的车窗继续往上走,她即将把头转过去时,前面的司机拍上了喇叭。
门口拥挤的一部分人把视线放了过来。
白歌也跟着循声望过来,在车窗即将合上时听到白歌喊:“等等。”
司机的踩下的油门换成了刹车,闻锦因惯性往前顷,摇下车窗往外看。
“等一下。”白歌加快了步子,隔着车窗跟她说话。
“怎么了?”闻锦眉心皱了皱,偏头避开了门口蹲守的粉丝。
白歌的身子完全挡住了视线。
“上次的事谢谢你。”
“不客气。”闻锦声音淡淡地,视线偏一下绕开,往门内看去,“你来找宋亦泠?”
和白歌同行的女生站在不远处等着她,也静静望着这头。
“宋遇的事情曝光,我过来看看她。她一直没接过我的电话。”因为坦荡才能毫无顾忌的跟闻锦这么说,这个时候的白歌,是没有被宋亦泠感动。
闻锦说:“她剧组拍戏挺忙的,还有别的话吗?我带给她。”
“有。”白歌轻微叹息了一声,认真跟她说,“我要回英国了,宋遇还在时跟我说过,每过三年冬她妈妈会回来一趟,每一次都会掩在人群里看宋亦泠……”
闻锦脑子嗡嗡作响,接收着这些信息。
在前世,白歌从未说过这些。
第60章 人物
因为那时候的白歌被照顾的期间,对宋亦泠产生了依赖。
这算不上一段错位爱情,宋亦泠年少时的喜欢毫不起眼,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白歌身上有股劲儿,不张扬,藏在空虚的眼眸里,令人发寒。拿得起放得下,要说对宋遇有执着?其实不太像的。
白歌对宋遇,从离开那一刻起。
至始至终都是愧疚。
当然那只是一部分,在爱情转移瞬间。她是挺固执一姑娘,倒不是说做些坏事,但也喜欢给对方一些惩罚,比如这件事白歌从没跟宋亦泠讲过。
不过宋亦泠倒是偶然间想起来。
前世白歌在被她拒绝后有威胁性说过一句,问她想不想知道宋遇说过什么。
或许白歌想要说的就是这句。
但为什么重生以后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你没发现,我们影响了很多事情吗?”宋亦泠问这句话的时候,腰靠在化妆桌前,手将凌乱的长发扎成了马尾。
“是,白歌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说不上来。”闻锦滑着手机,目光微微凝起。
说到不一样,其实宋亦泠想到了唐惟,想到了第一次见唐惟的样子。
她后腰离开桌,顺势坐到了椅子上,手腕轻巧地落在膝盖上。
“宋亦泠,那你想见你妈妈吗?”闻锦问到了正事上,按照白歌的说法,宋遇是见过的,每回来一次都见过,只不过没有告诉宋亦泠。
但为什么回来以后不见宋亦泠,宋遇也不告诉宋亦泠。
闻锦猜应该是介于宋亦泠的身份。
宋亦泠毕竟是个公众人物,走到哪儿可能都会被跟拍,她的身份敏感,不见宋亦泠是好的。
宋亦泠沉默了好一阵,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就回答说:“不见了,没什么。”
期待了几十年,从十岁到三十岁,这个过程很漫长。
漫长到可以磨灭所有的性质和期待。
闻锦也不再往下问了,这个话题太沉重,越问越让人窒息。
拆开桌上的玉米片,手腕松垮垮地伸进去,捻了一片最小的。
“宋亦泠,等你拍完这部戏,我们把结婚证补回来吧。”闻锦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神情特别轻松。
宋亦泠垂着眼眸,一时间没有答话。
她有一瞬间走神状态,在想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没听到回话的闻锦把头抬起头,她彼时回过神,说:“是你搬我那儿住,还是我搬你那儿住?”
“你想不想住我们原来住的家?”
那是明仪湾小区,她和宋亦泠结婚前买的,同居的时候两个人就搬到了那儿住。同样宋亦泠也有一套房子在那个小区,一直锁着门,没人住。
“风水不好,算了。”宋亦泠说,“你先搬我那儿住,我们再重新挑个地方。”
她们住哪儿也没影响运气,但吵架是在那儿,后面所有不愉快也是在那儿。
所以在宋亦泠看来,那里风水不好。
闻锦刚答应宋亦泠提出的这个办法。
忽然制片敲门了。
“亦泠,准备一下,有人找。”
闻锦当时眼睛微眯打量着面前的制片人,这人,她们都再熟悉不过了。
前世宋亦泠公司的合伙人夏韵。
闻锦对此人印象不是很深,但夏韵这人有来头。她在一家娱乐产业巨头公司,也就是目前《屠蛟》开发影视公司。
她的手里握着不少媒介资源,和圈子里大人物都有交情。
宋亦泠很早就跟夏韵认识,关系是出的不错。
能合伙,这事要追溯到公司起步说,那时候宋亦泠遇到资金周转问题,是夏韵从腾桥娱乐拉来了投资解决了这件事。
和李以乔的来往,也是有她牵线搭桥。
宋亦泠在选《屠蛟》的时候,就知道是夏韵担任制片。
在宋亦泠的印象里,出事那天夏韵保全公司要舍弃闻锦,站在夏韵的角度考虑,这做法没有问题,是她夹杂了私人情感,不过重来,她也还是会选择保住闻锦。
化妆间的隔壁是一间休息室。
里边搭了一张长形办公桌,中间放着一盆多肉,平时剧组临时更改本子开会都在这里。
今天这里烟雾缭绕,屋子里的人听着外边的动静,慢慢掐灭了烟头。
宋亦泠在进门前问:“是谁?”
夏韵没回答,直接把门推开了。
烟雾顺着门灌了宋亦泠一脸,她皱了皱眉头往里看,一只手在摁着烟灰缸的烟头,紧接着门被推圆。
李以乔站桌边,面无表情地转过来看她,似笑非笑:“好久不见。”
宋亦泠没什么想法,不过这时候她觉得,不管是在哪个世界,某些有关联的人都会将继续按照程序做原本该做的事情。
“抽烟吗?”李以乔把烟盒斜向她。
宋亦泠也没接,往里去:“找我做什么?”
她坐到李以乔对面,斜着椅子手肘搁膝上,气定神闲地望着李以乔。
“坐,别站着。”
反客为主的神态看得夏韵眉头紧锁。
“把窗户打开。”宋亦泠朝着夏韵抬了抬下巴,她不太喜欢烟味,她不抽烟,更不喜欢二手烟。
夏韵去开窗户,李以乔则是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你要《云胡平平》的版权是吗?”李以乔开门见山直接说,“我把版权让给你。”
宋亦泠当时就听笑了,也不说话继续看着李以乔。
“不过以你公司起步的这个阶段,这么大的版权你握不住吧?放眼望去能投资的没几个,这IP大家都看中个流量,自然资本参与,剧本也会坏的。”
李以乔要是做这个剧都是自己投资,一部剧好坏跟投入多少是有直接关系。
而要是拉投资,以现在市场的风气,资本的手伸的长。
宋亦泠仍旧是风轻云淡,笑问:“你说这么多是觉得我没钱?”
“你总不会蠢到砸自己所有的钱到这个本子上,你不会是想用个几千万就轻松打发了这部剧?所有人都盯着看。”
宋亦泠吸一口气,稍微显得不耐烦了,往后一靠。
“版权也不在你这儿,你跟我叫威干什么?”
“我是在提醒你,我把本子给你,全资帮你做剧,你可以用这个本子迈你公司起步的第一个阶段。以你现在手握的资源,很快就会遇到资金周转问题,而你的路只有两条,要么,稀释公司股份,要么,被收购。”
“所以呢?”宋亦泠问,“你要说你出资,只是为了情怀?”
“只是一部分,我帮你解决,你跟我签订协议,完成签订的市值,到时候这部分钱让腾桥入股你的公司,当然,不会干预你公司任何事务,如果没有完成,你公司归到李氏集团旗下管。”
宋亦泠目光深的宛如琥珀,她藏匿着一切,唯独此刻把野心和不屑全表现在了神色里。
“对赌协议?”
她声音轻飘飘的,同时手肘靠在桌面,撑着头缓缓一笑。
“你不是说了,我是演员,不是围着这小公司打转的老总,这笔账,怎么算都是我稳赚不赔啊?李总现在改行做慈善了?”
宋亦泠要是输了也无妨,现在的公司刚独立,就为自己运营。
输了也不过是拿个空壳出去。
李以乔跟着轻笑一声:“不,有比这更重要的。”
“那你还要什么?”
“告诉我,唐惟跟你说过什么。”
“你都看到了啊,离婚协议,她要跟你离婚。”宋亦泠溢出浅浅地笑。
李以乔眉心不可置否动了动,眸子里闪过一道诧异,却又收得极快,手指轻微颤动一番,假装淡定去拿桌上的烟盒,打开烟盒时,却又听到宋亦泠说。
“你不是知道桌上放的什么?你同意唐惟来看闻锦的话剧,就是怕她离婚。”宋亦泠视线看她的烟盒。
李以乔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拿出一根烟,放嘴里,“咔擦”咬碎爆珠。
她继续说:“你是不是以为版权让出来的,她就不离婚了?但是你逼着她结婚的,怎么?换来的结婚证不幸福吗?”
宋亦泠浅嘲时视线一直定在李以乔手上。
打火机“嚓”一声,火光起,混着烟雾慢慢往上飘。
李以乔指尖烟雾缭绕,平静地吐出烟。
“你喜欢看热闹?”
“不喜欢,你的除外。”宋亦泠笑,手一挥打开面前的烟雾,站了起来,“不过这些跟我都没关系,我提醒你一句,你会后悔。”
她不知道见唐惟那时,唐惟的消瘦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隐约觉得是跟李以乔脱不了关系。
李以乔别过头笑一声,她也不喜欢用仰望的角度和宋亦泠对话,跟着起身。
宋亦泠站窗边透气,同时说:“当你又一次拿唐惟在乎的东西跟我换取利益,就注定关系到头了。抛开这些不说,你不过是要一面做给唐惟看,所以全资。跟你对赌把我套牢?”
她笑意里参着不屑。
“你是妒忌我,是不是?妒忌唐惟跟你说,我们很像。你要是真以为我是初入行的人,这协议我到真能跟你签,可我不是啊,李以乔。”
前世李以乔就是这么把宋亦泠套上的。
在闻锦拍完的最后一部戏,出的那点意外,她现在脑子里有眉目了。
“宋亦泠!”李以乔的声音稍大了些。
宋亦泠转过头看她:“你别慌啊,也别急,这话她也跟我说。”
“她为什么要跟你说这样的话?”
“我也想知道。”宋亦泠视线轻缓缓地落在她指尖的香烟上,“不过那不重要,这IP我要,且不拉任何投资,你不会拍,我会。你让人写的剧本不够新,我会找唐惟签合同。”
李以乔手指收紧了,含在嘴里的烟久久没有吐出来。
烟熏得她眼眶又一次泛红,最后只能猛地转头,将所有的神情和反应都避开宋亦泠。
稳着声音说:“你现在的样子……”
宋亦泠立马绕开她打断:“听说李家还不知道你结婚,你也太不懂事了,难怪人家要跟你离婚,我帮你跟老太太讲讲。”
宋亦泠的音色飘在烟雾里,手压动把手把门打开,脚往外跨出去。
李以乔手里的烟扔到了地上,一言不发,深深吸气看着她的背影。
她脚顿了一下,又一次回眸:“对了,我不是威胁你,是通知你。”
门“砰”一声关上,宋亦泠在这一场对峙中并没觉得是自己赢了,短暂的占了上风而已,她吸一口气往侧面看去。
闻锦站在几米外的地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